圣音消失的瞬間,房間內(nèi)陷入一片徹底的黑暗之中,唯一的光源,是窗外的那輪血月。
安無咎感覺到刺骨的涼意,仿佛自己的整張皮囊都被剝開,寒風像軟刀片一樣,一片一片劃在血肉上。
這番寒冷大約持續(xù)了半分鐘,驟然間,燈火一盞一盞亮起,形成一個回環(huán)。他們十二人就站在正中間,這里不是方才那個小小的房間,而是一個更為寬闊的燈堂。
燈亦有十二盞,分別置于十二個燈柱之上,這些燈柱都是由石頭雕刻而成,上面有許多神魔動物的形象。
天花板距離地面高達八·九米,上面繪制著精美的畫作,但卻不是歐洲的穹頂式,是平整的,用磚石砌就而成,上面繪制著精美而又古老的壁畫,大多以紅、黃、綠三色繪成,一眼望過去,色彩奪目濃厚,上面繪制出來的人頭上都帶著鮮艷羽毛制成的帽子,如同原始人族。
壁畫的正中間,也是天花板的正中間,不是普通的灰色石頭,而是一整塊長一米寬半米的長方體黑色石頭,像一個方碑,四周邊緣規(guī)整光滑,與其他石磚的工藝幾乎不是處于一個時代。
那黑色方碑是半透明的,瑩亮如黑水晶,能透出天穹之上的那方紅月。
漫天無星,紅色的月光陰陰冷冷地落下來,透過這塊黑色的石頭,在這大廳中心的地面上投射出一方暗色紅影,詭森萬分。
安無咎發(fā)現(xiàn),他們每個人都不再是剛進來之前自身的衣服,而是變成了粗制棉麻長袍,披著黑色的動物皮毛斗篷。
風雪不斷地從西邊開放式的石門涌入,凍得人骨頭都是疼的,站在這空蕩蕩的大廳里直打顫。
“有門嗎?”沈惕往敞著的石門走去,“游戲還沒玩就先冷死了?!?br/>
他走過去,發(fā)現(xiàn)敞開的大門兩端有可以推動的兩扇門高的石板,一左一右,看那石板門的厚度,需得四五個人才能推動。
但沈惕誰也沒叫,自己一個人試了試。
“小心。”安德魯對他說,“這個門太重了,我來幫你吧。”
話剛說出去,誰知沈惕竟一下子推動了,表情還相當輕松,好像推的并不是厚重的石門,而是木門似的。
安德魯心中奇怪,走到另一扇靠在墻壁上的石板前,試圖推動,可這石板比他想象中還要重,雙手摁著推了半天,愣是一動不動。
“還是我來吧?!鄙蛱枵f自己走過去,將那石板往前推,推到與另一塊相接,將大門堵住。
推門的時候,他特意往下望了望。
他們在高地,很高,外面是一片空曠平坦,看起來不像是現(xiàn)代,更像是很早期的時候,也不像是在亞洲。
“我別的不行,力氣是很大的?!鄙蛱柁D過身,對安德魯笑了笑。
安德魯也回給他一個笑容。
“圣音怎么還沒有給我們這一輪具體的規(guī)則?!泵犯鶅龅糜行┦懿蛔?,兩只腳來回在地上跺,“快點吧,我快冷死了。”
安無咎低頭看地面,發(fā)現(xiàn)石制地板上也繪制了許多與天花板上同類型的圖,都是色彩鮮明的圖騰,那些頭戴羽冠的人手里拿著的是長矛之類的武器,仿佛在戰(zhàn)斗。
除此之外,出現(xiàn)最多的便是太陽,這很符合圣壇。
“我感覺這里……”南杉習慣性將兩只手籠在一起。他環(huán)視四周,給出一個可能性,“這里很像是神廟?!?br/>
“神廟?”藤堂櫻抱著自己的胳膊,搓了搓,“什么神廟?”
南杉講述說:“我覺得這里很像是古埃及、瑪雅或者古南美的建筑,他們都喜歡用石頭建造神廟,用來供奉和燔祭他們信奉的神明。在那些時代,人類文明不發(fā)達,宗教是占據(jù)人類絕大部分生活的,所以很多地方會大興修建各種廟宇和神殿。”
藤堂櫻點了點頭,“所以……這一次的游戲是真的和宗教有關了?!?br/>
安無咎聽著他們的討論,眼睛觀察著四周,發(fā)現(xiàn)與石門相對的那一面竟然不是一堵與四周圍連接的墻壁,它的左右兩側距離南北兩面都有一段距離,更像是一面頂天立地的石面屏風。
那里面會不會藏著什么?
安無咎心里這樣想著,便也徑直朝那面石墻走去,他從右邊的空間走,這堵墻邊緣與北面墻正好隔著一人的距離,安無咎穿過,微微側頭。
原來這石屏風的背后,竟然藏著一個巨大的石雕。
安無咎無法形容這座石雕像什么,更無法形容它不像什么,因為它上面什么都有,龍一樣堅硬的鱗片,美洲豹的頭顱,但不止這一個頭顱,這只是其中之一,還有一顆蛇頭,吐出分裂糾纏的信子,還有一顆像是人、又不同于人的頭顱,那張人面看起來頗為英俊,頭頂上頂著一枚太陽,雙眼雖是石頭,卻也明亮無比。這張臉孔與他的身體極為不符。他的手緊握一柄長矛,身體卻如同吸裹世間萬物的一個軟袋、一個肉球,從那肉球里伸出觸手,伸出獅子健壯的腿與爪,短吻鱷的血盆大口,和游魚一般的尾與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