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他們在游戲工廠登入圣壇。加載的時候,安無咎腦中忽然間出現自己剛剛蘇醒于紅與黑那一個副本時腦海中閃過的電子女聲。
[還來得及……]
[相信我,你會找到所有的記憶。]
[……一定要活下來,活著來見我吧。]
[你需要同伴,永遠不要一個人。]
他曾經以為這是母親留給他的忠告,所以一直按照她的囑咐,盡力地幫助身邊的人,盡力保護每一個來之不易的同伴,不讓自己處于孤掌難鳴的狀態(tài)。
但現在看來,此人應該不是母親。
她要自己活下來去見她。
究竟是誰?
會不會是妹妹?
又是什么來得及?
難道要發(fā)生什么難以挽回的大事嗎?
這些謎團安無咎都還沒有解開,但至少有一點是真實的,他的記憶的確在慢慢恢復。
直覺告訴安無咎,這些都與他失去的記憶有關。只要他能找回這些記憶,活著繼續(xù)闖關,一定能找到答案,說不定也能找回自己的妹妹。
留給他思考的時間并不多,數據加載完成,眼前已然出現初始化后的全新場景——裝飾華美但光線很暗的一個房間。
這里沒有電燈,只有玻璃罩子罩住的煤油燈,連燈柱都是雕花大理石材質,精美無比。房間里沒有窗戶,有些黑,最中心立著一座一整塊花崗巖雕出的圓壇,壇緣上方是十二枚圍繞著的小雕像,巴掌大小,有的像是天使,有的好像是惡魔,每一個都不盡相同。
這一輪有十二個玩家?
圓壇的下方是一個雕花青銅底座,托起一整個石壇。
其他的玩家也一個個加載進來,安無咎留心參賽的幸存者,發(fā)現這次有三兩個生面孔,已經走到這一輪,剩余的玩家也不會簡單。
一個留著藍色短發(fā)的年輕女人,身形小巧,涂著深棕色的口紅,看起來十分特立獨行。
另一個沒見過的生面孔是個年輕男子,歐洲人,個子高肩膀寬,五官英俊,看起來像是意大利裔。
還有一位中年男人,亞洲面孔,看起來大約四十歲,雖已不年輕,但氣質很不一般,冷冷的眉眼令安無咎感到很是熟悉。
但就在對方也將視線掃到安無咎身上的時候,那雙原本鎮(zhèn)定的眼瞳忽然慌張地晃動了,眉頭也皺起。
安無咎覺得古怪,他沒有見過這個男人。
還是說,他是在他失憶前遇到過的對手。
不想在游戲還沒開始的時候就樹立起對峙姿態(tài),安無咎移開了視線。
稍一側目,他看到了吳悠,也在他的臉上看到松一口氣的表情。但又是新的游戲,為避免抱團會引起其他玩家的防備,安無咎對他打個手勢,示意他先不要過來。
不止有他,南杉和諾亞也加載出來,還有上一輪同隊過的藤堂櫻。
一轉頭,安無咎看到了一個他不太愿意在游戲里碰頭的玩家——周亦玨。
他有預感,這次又是一場惡戰(zhàn)。
其他幾人也相繼加載出來,令安無咎意外的是,他竟然看到了在紅與黑副本里被淘汰的老于,和上個副本曾經幫助過他們那個npc小哥,只是這一次他作為玩家,就不用戴面具了。
安無咎不確定老于這一局是否是npc復活成玩家的那一戰(zhàn),但那個日本男生一定是。
大約是上次騙過他,這次老于看他的眼神都和上次不一樣了,防備心很重。
目前房間里已經有十一個人,鐘益柔、楊爾慈都不在。
安無咎有些不安,垂下了眼睛。
忽然間,他的心重重地跳了一下。
感應到什么,安無咎一抬頭,可心里的期望卻撲了個空。
他看到的不是沈惕,而是一個陌生的中年男人。對方出現的時候看起來還算從容,淡定地掃過這一圈,就在發(fā)現安無咎的存在時,他突然間整個人都變了,仿佛受到了極大的驚嚇,連連后退幾步,甚至一個腿軟,坐倒在地上。
“你!你!安無咎……安無咎……”
他嘴唇霎時間變得蒼白,從大叫轉為囁嚅,不斷地重復著安無咎的名字。
這個人的反應太大,許多玩家都覺得奇怪,也退避開來,藤堂櫻先出了聲,“喂,你沒事吧?怎么了?”
對方根本沒有要回應的意思,連一雙眼都渙散了,雙腿也在打顫,仿佛眼前的安無咎就是地獄里的惡鬼。
可在其他人眼中,此時此刻的安無咎分明神色懵懂,眼神中滿是疑惑。
安無咎不明白到底怎么回事。
但這個人的確是看到自己后變成這樣的。
于是安無咎朝他走去一步,正要開口,對方卻嚇得差點爬開。
“別過來!別殺我!別殺我……”
他雙手撐著地板,抬頭望了望天花板,望了望周圍的人,“我……我怎么會在這……”他看到安無咎又一次向前,嚇得蜷縮起來,“別殺我!求求你不要殺我!”
其他玩家的視線通通鎖定了安無咎,有猜忌,有排斥,也有畏懼。
安無咎的腳步停住了。
此時的他不再為眼前這人的怪異舉動而詫異,他只是擔心自己接下來的處境。
麻煩了。
那個藍發(fā)女孩先蹲了下來,“你先起來,這里沒人會殺你。”
“是啊?!碧偬脵岩矎澫卵?,“是不是有什么誤會???”
老于冷冷地掃了一眼安無咎,又不動聲色地看向其他人,“這就不一定了,看他現在這么害怕,好像不太能裝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