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弟請看。”
白浩抓住一根懸在亭住邊的繩子,輕輕一拉。
嗤嗤嗤幾聲輕響,八角涼亭四周,垂下了三副畫卷。
從左至右看去,
一副宮裝美人倚欄圖;
一副猛虎下山圖;
一副枯廟老僧參禪圖;
“這幾幅畫,都是愚兄興之所至心有所感時(shí)畫的,賢弟可能看出畫中真意,說出其品相?”
白浩提壺站在方覺身側(cè),笑吟吟的目光中,卻流露出考教之意。
君子之交,并不是無條件的吹捧、奉承,更不是黨同伐異。
反而,越是至交好友,越是會相互較量詩書文采,談?wù)撌狼橛^點(diǎn),抒發(fā)胸懷,互通有無,以期得同道,以共進(jìn)。
道同,則攜手奮進(jìn);
道不同,則不相為謀!
按照規(guī)矩,方覺每說對一幅畫的品相,無論白浩是高官顯貴,還是富甲一方,都要為他斟一杯酒,
即展現(xiàn)了讀書人‘輕王侯,笑富貴’的風(fēng)流,也表現(xiàn)出大昊王朝重人才的風(fēng)氣。
反過來,說錯(cuò)了,則是自斟自飲,自罰一杯。
方覺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持空杯,目光落在這第一幅畫卷之上。
宮裝美人倚欄圖。
畫中一個(gè)美貌年輕女子,手持團(tuán)扇,倚在水榭欄桿之上,面帶春色,似乎在賞花觀魚。
“這副美人圖,惟妙惟肖,但沛然兄似乎刻意要體現(xiàn)出畫中女子的妖嬈風(fēng)姿,未免匠氣過重,況且這女子長相端莊大氣,自有一份大家女的氣度,絕非俗媚一流。沛然兄這番畫法,讓她滿臉懷春,若是勾欄歌姬,倒是妙極,只是用在此女身上,卻適得其反?!?br/> 方覺娓娓道來,最后下結(jié)論說:“畫風(fēng)與人氣質(zhì)不和,雖然筆法精妙,卻只算凡品?!?br/> 白浩被認(rèn)定了一副凡品,不但不惱怒,反而哈哈大笑。
“賢弟好眼力,當(dāng)年做此畫時(shí),我還年少,方興未艾,頗為孟浪!的確不該如此行筆,只是畫已成,若是毀去,未免可惜,所以保留了下來,倒是讓賢弟見笑了。”
說完,雙手捧壺,為他斟酒一杯。
方覺見他笑的有些尷尬,心想這女子,莫非是他愛慕之人,或者是相好的?
以兩人目前的關(guān)系程度,還不便多問。
“謝沛然兄!”
舉杯一飲而盡,目光一轉(zhuǎn),再看下一幅。
猛虎下山圖。
看了片刻,微微頷首點(diǎn)頭。
“恩,這副圖有點(diǎn)意思了,畫出了百獸之王的風(fēng)采,猛虎下山,百獸辟易。只不過……”
說道此處,閉口不言,望著畫卷中的猛虎,又瞧瞧白浩,露出疑惑神情。
“賢弟有話,但說無妨?!卑缀普f。
方覺背著手,沉吟片刻,再次緩緩開口說道:“猛虎下山,乃是為殺生而來,應(yīng)該有一份兇猛殺氣才對。這只虎,給人的感覺,似乎……似乎……”
頓了頓,斟酌著措辭:“似乎,過于溫和了,不像是來捕獵的,倒像是吃飽后的大地主,在自家領(lǐng)地里,挺著大肚子,掛鳥籠牽著狗,得意洋洋的閑逛消食??傊髿庥杏?,霸氣、殺氣不足,沒有畫出猛虎真正的神韻,依我看,也只是凡品。”
說完,目光余風(fēng)飄向白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