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一個多時辰。
　　邢如明、縣衙捕快和周掌柜三人從一處房間中走了出來。
　　“不錯！你很不錯！”
　　老邢滿意地拍了拍周掌柜的肩膀，說道：“念在你主動坦白的份上，本大人暫時取消對你的懷疑。希望你后面能積極配合查清此案?！?br/>　　周掌柜渾身上下大汗淋漓，像是脫了一層皮，如負釋重，幾乎站立不住，虛脫地道：“全聽大人安排?！?br/>　　“小人這就去找人安排餐食?！彼豢桃膊辉敢庠俸瓦@兩人呆在一起，找了一個理由，準(zhǔn)備離開。
　　“等等！”
　　突然，一道聲音從走廊另一方傳來。
　　周掌柜身形一顫，扭過頭，只見顧予和那位假公子不知從何處走來，心頭稍安，問道：“顧兄弟，有何事？”
　　顧予似笑非笑地望著對方，道：“小弟有幾點疑問，想請掌柜解惑?！?br/>　　周掌柜瞥了一眼老邢，見他同意，心虛道：“兄弟盡管詢問，小老頭知無不言，言無不盡?！?br/>　　顧予問：“我聽林道長曾言，令侄女魂魄會在生前熟悉的地方徘徊，不知其生前住在何處？”
　　周掌柜不明所以，道：“我那侄女不愿住進內(nèi)宅，惹人閑話，就住在我這酒樓中?！闭f罷，指了指不遠處的房間。
　　果然如此！
　　顧予順著他所指地方看去，肯定了自己的猜測，繼續(xù)問道：“令侄女守寡后，為何不在婆家，反倒來你這居?。俊?br/>　　周掌柜皺眉，不明白他為何問這些無關(guān)緊要的情況：“我那侄女夫婿意外身亡，婆家嫌她克夫，她膝下又無兒，再加上姿色尚可，屯里不少人垂涎，引來不少麻煩。想要讓她再嫁，她又不愿意，與婆家起了不少矛盾，所以搬到了我家中?！?br/>　　顧予再問，不給他含糊其辭的機會：“她是膝下無子，還是未生育孩子？”
　　周掌柜臉上明顯出現(xiàn)了警惕的神色，猶豫一會，道：“她生有一女?！?br/>　　“那女孩呢？”顧予逼問。
　　對方神色微微發(fā)冷：“三年前，她還在婆家時，女兒就被人拐走了?！?br/>　　顧予追問：“報案了嗎，后面找到?jīng)]有？”
　　周掌柜強忍著翻臉的沖動，哼道：“報了，官府沒找到什么線索。再加上她婆家自己都不在意，不愿出錢尋人，之后就不了了之?！?br/>　　農(nóng)業(yè)社會，即便有神佛妖魔，男尊女卑的格局不會改變。
　　底層人們大多都是重男輕女的觀念。甚至有極端的家庭，女孩一出生就將其溺死。
　　在婆家看來，不過是丟了一個賠錢貨，走失就走失了，不值得再花錢尋找。
　　這就是當(dāng)前社會的普世觀念。
　　百姓不重視，官府亦不愿花大力氣去找，越發(fā)助長了此類風(fēng)氣，竟逐漸形成了一個完整的略賣產(chǎn)業(yè)。
　　被拐女孩，沒有戶籍，鮮有人敢要，往往被賣入勾欄瓦肆之中。若是姿色尚可，生活尚且不錯，梳攏后即便未能遇到良人，也能攢些銀錢贖身。但若相貌丑陋，終身困苦，脫身無望。
　　相比之下，男童則要更慘，被賣到礦山工地已是幸運，若是被采生折割，連人都做不了。
　　顧予原主的記憶中，就有這樣一個殘忍惡毒的遭遇，令他至今都毛骨悚然。
　　數(shù)年前，他與師傅在濟州行走江湖賣藝時，曾見到兩個雜耍師，從麻布袋子中放出一條人首蛇身的人面蛇，吹簫而動，當(dāng)街表演，吸引來無數(shù)圍觀群眾，賺得盆滿缽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