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門就聽說你回來了!你這是上哪兒去了?”
陸昀笑容可掬地到了馬車前,說著便要伸手來掀簾。被重華不著痕跡地走出來擋住了:“靖安王恕罪,我們世子方才出了點意外,身上有點不適?!?br/> 陸昀笑容凝?。骸俺鲆馔??怎么搞的!傷勢重不重?請?zhí)t(yī)了嗎?”
陸瞻隔著薄如蟬翼的窗紗,望著陸昀靜默。
他這個三哥還真永遠都是最沉不住氣的那一個,這世聽說他沒回,在城門下埋伏的人是他,收到他重傷消息按捺不住第一個跑出來的也是他,以及,前世趁他大婚往皇帝酒里下巴豆粉陷害他的人同樣是他。
大婚前夕因為陸瞻不太接受這門婚事,跟皇帝鬧過脾氣,因此當夜出事連申辯的機會也沒有,就被發(fā)配去了屯營。回來后第一件事,他自然就是要給自己平反。
能在王府里下手的顯然數(shù)來數(shù)去也不過那么幾個人,他接連請府里的侍衛(wèi)半夜出來喝酒,約摸半個月過去,就有人扛不住了,把是夜陸昀如何指使他們中的人乘大婚喜宴之便往酒里做了手腳的真相說了出來。
由于王妃所生的嫡長子夭折,安惠王陸曜其實算是府里的長子,陸瞻位屬最末。作為事實存在的長子陸曜盡管沒得到世子之位,但也得到了不少關(guān)照。
反而是陸昀排在中間,既沒有長子陸曜受關(guān)照,也沒有成為了嫡子繼承了爵位的陸瞻那么眾星捧月,是三個皇孫里最為沒光彩的一個。
陸昀伎倆其實并不高超,但經(jīng)不住他時機選的好。
皇帝雖然沒見過宋湘,但他認為晉王提出的滴水之恩涌泉相報很有道理,而晉王則認為王府已經(jīng)得了盛寵,宋湘的平民身份有助于幫他去掉不少暗敵,并且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宋湘那姑娘低調(diào)內(nèi)斂,十分不錯,所以斷沒有賜婚圣旨下了他還反悔的道理。
那種情況下陸瞻對婚事的不樂意,已經(jīng)把祖父與父親同時惹毛了。這個時候別說下巴豆粉,隨便出點什么差錯讓皇帝抓著,他都討不著好果子吃。
只可惜他年少輕狂,并不能明白這個道理,一味任性而栽進了坑。
陸瞻收回目光,略凝了凝神,再看向窗外時,陸昀臉上焦急之色更甚,正在張羅給他請?zhí)t(yī)。
馬車從城門到王府不過花了兩刻鐘,陸昀就已經(jīng)收到了消息,關(guān)鍵從陸昀所住的延福宮到大影壁這段距離也不短,平日散步出來約摸得小半個時辰,他這速度可真夠快的。
十幾年的兄弟了,想來他不忿他這個庶子也能當世子,也不是一日兩日。
前世自己初初給皇帝辦事,未必能做到滴水不漏。倘若不是陸昀的人身手格外利索,那就只能是他在興平縣行事的時候,讓他給察覺了。
畢竟,偏偏在他沒有扈從跟隨的時候馬匹失控,這事也過于巧了些。
但眼下他并不想打草驚蛇。
前世他雖然從侍衛(wèi)那里得知了真兇,但那次他還是沖動了,他直接提著侍衛(wèi)去見晉王,。
晉王當場氣得臉發(fā)白,除了朝廷給陸昀的郡王爵位不能動,其余所有晉王這個當?shù)挠修k法處置的都給處置了,包括以養(yǎng)傷的名義將他幽禁在王府東北角,并下令永不許他踏出宮門一步——直至陸瞻被貶,陸昀果然都沒有踏出來幽宮半步。
但他們同樣都是晉王的兒子,陸瞻相信在晉王心里,都是很要緊的。
或許因為晉王深愛晉王妃,以及他是晉王府的世子,父親對他陸瞻又要不同一些,但這也不能代表他能直接拿著人證逼到承運殿去著他這個當?shù)挠H手處置自己的親兒子。
他應(yīng)該可以處理得更圓滑些的,既可以達到復仇的目的,又不至于讓父親下不來臺。
那之后雖然晉王對他關(guān)愛如故,并沒有因為這件事而遷怒他,但是某一天的夜里,他卻撞見了月下獨酌而醉過去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