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雖不明,事實是無法回避的,那就是,沈涵凈對俞宛秋真的有很深的敵意。
主子的喜惡,貼身丫頭最清楚,主子們還要注重禮儀,維持表面的和諧,丫頭就沒那么多講究了,心里有什么就直接表現(xiàn)出來。所以才上了幾天學,知墨便和沈涵凈的陪讀丫頭燕兒吵了起來。
起因是這樣的:知墨和程綺玉的丫頭侍琴聊天的時候提到山水園梁間的燕兒,燕兒丫頭便黑著臉沖過來質(zhì)問:“你們在說我什么?”
侍琴不客氣地白了她一眼:“誰說你了?我們說的是屋檐下筑巢的燕兒,長尾巴的那種,你是嗎?”
知墨也趕緊附和:“是啊,我們住的院子里有一個燕子窩,每年春天燕子都會飛回來,我們在說這個呢?!?br/>
燕兒本來就是有意找茬,她等了好幾天才等來這樣一個機會,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反而一口咬定兩人在背地里說她壞話,被她抓包了,就假裝說的是天上飛的燕兒。
當時俞宛秋不在現(xiàn)場,因為上一堂課講的就是她最反感的《女誡》,好不容易熬到下課,她立刻奔出教室,到文瀾閣后面找了個石凳子坐下來賞花散悶。
等她聽到爭吵聲趕到前面時,知墨和燕兒已經(jīng)撕打起來。
俞宛秋大吃一驚,知墨在她的幾個丫頭中算能說會道的,但并不是沖動型,而是聰慧冷靜的姑娘。她不可能搞不清狀況,不了解自家主子在沈府的尷尬地位,像俞宛秋這樣的寄寓身份,半吊子的主子,屋里的下人躲是非還來不及了,怎么可能尋釁斗毆?尤其對象還是當家太太寶貝獨女的貼身丫環(huán)。
明知事出必有因,她還是當先喝住知墨:“叫你跟來是侍候筆墨的,不是來打架鬧事的,書齋是多安靜祥和的地方,豈容你這等放肆?想來是嫌這里無聊了,非得整點什么出來醒醒神是不是?你還是回去換素琴來吧,以后就留在屋里玩耍好了,我也不敢使喚你了。<>”
知墨跪下哭道:“姑娘,不是奴婢惹事,實在是氣不過,她說姑娘去閣后是為了緬懷當日與安南王世子的相遇,敢情是難忘被世子碰過的滋味呢。”
俞宛秋臉色一變,饒是她再性情溫和,與人無爭,也被這句話氣到了。同時也覺得非常地無力,非常地沮喪,她前幾天才當眾訴冤,眾人也表示了對她的理解和同情,她還以為從此挽回了名聲,再沒人借此事往她頭上潑污水了呢。
想不到,在下人口中,仍有如此不堪的版本在流傳,“被安南王世子碰過”,天那,這是從何說起?
沈涵凈也漲紅了面皮,因為這根本不像一個大家閨秀的屋里人該說出來的話,遂厲聲喝問:“燕兒,你當真是這么說的?”
“奴婢冤枉!”燕兒矢口否認。
“你敢說你沒有?真是孬種,敢說不敢認?!敝钦娴幕鹆?,嘴里便有點口不擇言。
“姑娘你看,明明是她罵我?!毖鄡旱勾蛞话?,還委屈地紅了眼睛。
俞宛秋暗自嘆息,她的丫頭,平日被拘在山水園里,很少放出去閑逛,就是怕她們?nèi)鞘?。幾個人整天在院子里守著,或栽花種草,或做做針黹,大家一團和氣,沒有多少打嘴皮官司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