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伯爵的城堡,是伯爵家族曾經(jīng)顯赫一時的證明。但傳到仲逸明這一代,說實話已經(jīng)初現(xiàn)凋零之勢。偌大家業(yè)也不過是守舊,與同為伯爵卻權(quán)財并馭的高正豪相比,已經(jīng)有了差距。
馬車在城堡門前停下,穿著得體服裝的管家在門前迎候。
“您好,哲士先生。我是仲伯爵的管家歐力。請跟我來。”
在管家歐力的引領(lǐng)下,一路走馬觀花。很快周哲就看到了自己的目標(biāo),仲逸明二等伯爵。
與照片相比,此刻的仲伯爵神色萎靡,一臉不振。顯然噩魔對他困擾極深。
在他這個年紀(jì),睡眠本就是個大問題。一旦長時間休息不好,很容易對身體造成崩塌式的連鎖反應(yīng)。
對精力旺盛的年輕人來說,被噩魔纏擾頂多也就是精力不濟罷了,但對仲伯爵這樣的老人來說,長時間如此,直接致死都有可能。
但周哲表面上不動神色,不卑不亢在伯爵面前見了禮。
“伯爵大人?!?br/> “哲士先生,樂顏告訴我說,你昨晚解決了她的噩夢困擾。多謝你了?!?br/> 周哲微微一笑:“伯爵大人不用客氣,我只是略微震懾了一下那邪祟,只是一件小事罷了?!?br/> 仲伯爵道:“對你來說可能只是一件小事,但是對我和我的家人來說,卻是目前困擾我們的最大麻煩……”
仲伯爵說完這兩句話,喘息平復(fù)了很久才恢復(fù)力氣接著道:“哲士先生,樂顏說你有可以徹底解決我們困擾的辦法?”
“可以一試?!?br/> 周哲點頭道:“昨天有我震懾,但其實也并未與那邪祟真正照面,所以今天來事發(fā)之地,就是為了徹底幫伯爵大人解決這個禍端。還請伯爵大人今天早點休息,我會守在房內(nèi),看看能不能抓住那邪祟。”
“哲士先生不必急切,能穩(wěn)妥地解決掉這個困擾就最好不過了……不過今晚有先生在,至少我能睡個好覺了。”
仲伯爵伸了伸手,旁邊立刻有侍女上前來攙扶。
“哲士先生,跟我來吧。”
跟著仲伯爵來到了他的臥房,周哲被貴族的奢靡狠狠的震驚了。
近乎半個籃球場大小的寬闊房間,地上的每一個角落都鋪著松軟的毛毯,踩在上面猶如云端。櫥柜、桌臺,到處都是金絲銀邊,并且還擺放著各種各樣的藝術(shù)品,墻壁上也掛滿了精致的掛畫。
在靠窗的位置,放置了一套桌椅。椅子似乎是一對自然生長成椅狀的木椅,沒有任何后天加工和修飾的痕跡。而桌子則是一個圓潤的木墩,桌臺是平滑的表面,上面刻出了棋盤網(wǎng)格的形狀。
周哲甚至能想到仲伯爵在陽光下,坐在木桌前悠閑對弈的樣子。
但最吸引他眼球的,還是旁邊一個木紋細(xì)膩的多層落地劍架。
架上擺放著約莫有七八把劍,各種款式都有。有的干凈如新,有的有卻鞘跡斑駁。從它們的飽經(jīng)創(chuàng)傷的外表上可以看出,這些都不是樣子貨,而可能是真的滿飲過鮮血的殺人兵器。
周哲的目光,停留在其中一把破碎紫青色劍柄的劍上許久。最終還是收回了目光:
“伯爵大人,我要做一些簡單的布置。您可以先行入睡?!?br/> 仲伯爵點了點頭,在侍女的攙扶下躺在了床上,靠在床頭看著周哲忙碌。
周哲假模假樣的在窗臺、玻璃、門扉、櫥柜等一些地方貼了符紙。隨后在床邊點上了熏香。
“伯爵大人,請入睡吧?!?br/> 仲伯爵微微點頭,閉上了眼睛。
周哲也隨之閉目。
仲伯爵畢竟年紀(jì)大了,臥室內(nèi)又有外人在側(cè),因此入睡很慢。但他不像仲樂顏一樣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甚至呼吸也很均勻,看上去像是睡著了,但實際上他的心跳讓周哲知道,對方根本沒有入睡。
過了足有半個多小時,仲伯爵終于有了睡意,心跳速率慢慢減緩,進入了睡眠。
周哲也輕呼一口氣,凝神進入夢界。
仲伯爵的夢境乏善可陳,陳沐隨便掃了一眼之后,就站在夢境角落靜靜等待起來。
他現(xiàn)在還不確定纏上伯爵一家的究竟是一只噩魔而已,還是一群。
如果只有昨晚那一只的話,那家伙被自己嚇跑,今晚還敢不敢來還不好說。
但是之前已經(jīng)從仲樂顏那里了解到,昨晚伯爵照樣做了噩夢。這就似乎表明纏著他們一家的,可能不僅僅是一只噩魔。
周哲倒希望那噩魔不止一只,或者它的膽子能大一些。最好能讓自己費些力氣,讓伯爵在夢中察覺到動靜,這樣之后才好辦事。
仲伯爵做了一個短暫的夢之后就停止了做夢,周哲也不急切,就坐在原地等待。
過了一會兒,仲伯爵似乎進入了第二個周期的有夢睡眠,一個暗色調(diào)的夢境又顫巍巍張開,將周哲籠罩了進去。
而當(dāng)這個夢境進展到中期的時候,突然,周哲耳畔又聽到了那仿佛流水潺潺和鳥獸般的低沉叫聲。
來了!
周哲站起身來,不一會兒便看到一個魚頭從夢境外探了進來,緊接著是身體和尾巴,張大著嘴巴向著夢境中的伯爵爬了過去。
周哲也終于看清楚了它的樣子。
這個噩魔像是一個長著蛇尾的巨大鯰魚,但又有些類似生長后期的蝌蚪——有著四肢,卻還保留著尾巴。
不過這噩魔和蝌蚪不同的是,它的前肢比后肢要強壯,上面還有鋒利的彎曲指甲,看上去就不好相與的樣子。
這噩魔四足并用,已經(jīng)爬到了仲伯爵的身后,張開血盆大口向著伯爵的腿咬去——它的攻擊目標(biāo)很有趣,不選擇脖子和頭,而是從大腿開始,似乎就是要給伯爵更多的驚嚇?biāo)频谩?br/> 但是,就在它的牙齒即將觸碰到伯爵時,一股巨力突然把它往后一拽,讓它咯嘣一聲咬了個空。
這噩魔憤怒地扭過頭來,然后就看到了一只手正拽著它尾巴的周哲。
“不好意思打攪你玩耍了。不過這個人我罩了,有意見嗎?”
噩魔腹腔當(dāng)中發(fā)出急促的鳥獸叫聲,強壯的兩只前肢交替爬動,轉(zhuǎn)過身就要向周哲咬來,而周哲卻嘿嘿一笑,不退反進地迎了上去。
“在外面用傳承能力也得付出代價,在夢界就不用了……正好拿你練練手!”
無論是仙神傳承還是魔神、噩魔的力量,其本質(zhì)都是靈或者說真靈。
所以,在現(xiàn)實當(dāng)中使用這些力量,都要提防殃禍的降臨。
衍化、寄宿在物品中、變成靈寶的真靈,用各種各樣奇異的方式躲避著殃禍。
而游夢者體內(nèi)的真靈力量,也是如此。獲得了力量的游夢者,本身也可以視作為人形的靈寶。因此在使用了那力量之后,也要與靈寶一樣,用各種特殊的方式化解殃禍。
當(dāng)然了,如果是被動的強化,比如身體素質(zhì)的提升這些情況,不會引起殃禍的反應(yīng)。
但如果是某些超越了人類本身界限的力量,就一定會引來殃禍的注意……需要在一定時間內(nèi)迅速化解掉以免后患。
而超越人類界限的概念很好理解,就比如……此時。
陳沐咧嘴笑著,雙臂上浮現(xiàn)出一片片整齊排布的暗彩幻鱗,不像是從體內(nèi)生長出來,倒像是直接凝現(xiàn)貼附在手臂上的奇異臂甲。
甚至連手掌上,也有節(jié)節(jié)鱗甲包裹,卻絲毫不影響動作,反而覺得更加靈活。
抬手一擋,噩魔的牙齒落在鱗甲上,周哲感覺到了些微的刺痛,但還不到能刺破鱗片的程度。
試驗了鱗片的防御力之后,周哲反手一巴掌把這噩魔呼在了地上,直接將它砸了個七葷八素。
唔,顯現(xiàn)出鱗片之后力量果然變大了很多……
周哲嘀咕著,看著驚慌失措想要逃離的噩魔,抬起右手,做最后的試驗。
右手心中,那道瞳孔般的印痕迅速充血,立刻變得猶如活物起來。
緊接著,這印痕微微一顫,竟是像真實眼睛一般緩緩睜開,露出其下一顆雀翎般的詭異瞳孔!
閉上眼睛,但周哲仿佛能通過手上的眼球視物一般,將手心筆直地對準(zhǔn)了那噩魔,輕聲喃語:
“枯萎……”
噩魔的身體開始迅速腐朽,爬行的速度也隨之減慢。幾步之內(nèi),它原本光滑的皮膚就充滿了褶皺,皮膚上的瑩潤更變得干枯起來,緊接著,它的速度越來越慢,整只像是脫水的干魚一樣縮小了一圈兒,倒在了地上,從胸腔當(dāng)中發(fā)出最后一聲無力的微鳴之后,再無聲息。
“枯萎的力量啊……”
周哲看著死去的怪物,幽幽一嘆。
這就是拉彌爾的力量。那個噩魔雖然蠢了點,但實力還是很強勁的,只三分之一的真靈傳承力量,就給周哲帶來了近乎全方位的身體素質(zhì)提升,并且還擁有了這種被他稱為“枯萎之瞳”的能力。
當(dāng)然,這一招在現(xiàn)實里面肯定是不能輕易使用的?,F(xiàn)實中使用傳承能力可不像使用靈寶之后支付代價那么簡單,而是有著線性的代價規(guī)律。
也即使用傳承能力的程度越高,付出的代價就越大。
上次周哲在剛醒來的時候,召喚鱗片看了一眼,不出一個小時就有了明顯的渴血癥,并且隨著時間推移渴望越來越嚴(yán)重。最后不得已他只能咬破自己的手指吸了好幾十秒才算化解了那次的代價。
如果在現(xiàn)實中使用“枯萎之瞳”的話……
果然,噩魔的力量就是比仙神的傳承要邪惡詭異得多……當(dāng)初唐夢使用那凝結(jié)寒冰的力量之后,代價不過是喝點熱水而已啊。
此時,眼前的噩魔終于咽下了最后一口氣,再無聲息之后,身體開始快速消散,只余一點昏暗的光芒向下落去。
周哲看著眼前的變化,知道這就是構(gòu)成那噩魔的核心的靈。
在夢境當(dāng)中死去的噩魔,不會真的死亡,真靈會沉入黑霧之底,經(jīng)歷漫長的時間之后重新凝聚,或是與其他的靈融聚成新的怪物。
不僅僅是噩魔的靈,游夢的傳承能力和靈寶也是如此。
雖說游夢是精神體的形式在夢界當(dāng)中遨游,但一旦這個精神體死亡,身上攜帶著的所有靈寶以及傳承力量的靈也會落下,但無法被別人拾取,而是上升或下沉——重新進入無量重天等待下一位有緣人和繼承者,或落入黑霧之底與其他有雜質(zhì)的靈聚合重生。
這些,也都是唐夢告訴他的。
但當(dāng)周哲下意識伸出手去想要拾取這真靈時,卻發(fā)現(xiàn)這東西竟然停留在了自己手里,像是一滴渾濁的水珠似得在手心當(dāng)中翻滾。
“恩?這……”
周哲注視這噩魔留下的真靈,用手指輕輕撥動,感覺到了一絲黏軟的彈性。
有點像揉成一團的鼻屎……周哲腦海中閃過這個惡心念頭,卻不知道該如何對待這真靈。
吃掉?這真靈里面應(yīng)該也蘊含著噩魔的力量吧,只不過與拉彌爾相比完全不是一個級數(shù)罷了。而且想到自己剛才那個比喻,周哲實在無法將這東西放入口中。
但或許是因為有了“吃”的這個念頭,原本就是精神構(gòu)成的身體做出了反應(yīng)。周哲眼睜睜地看著這坨真靈融進了自己的身體,但沒有引起任何異常,反倒是覺得自己在夢界中的精神似乎凝實了……一點點?
心中一動,周哲快速繞著仲伯爵的夢境轉(zhuǎn)了一圈,確定沒有其他噩魔之后,直接退出了仲伯爵的夢境。
微微睜開眼睛,寬闊的臥房一片寂靜。旁邊的守夜女仆坐在角落,有一搭沒一搭地參著瞌睡。
周哲緩緩握了握手指,隱約察覺到身上的肌肉似乎又強壯了微不可查的一點。
果然……又吸收了噩魔的力量么……
周哲從兜里掏出玻片握在手心,重新閉上雙眼。
……
翌日。
仲伯爵醒來,幽幽想起了昨夜的事情,精神一振!
他連忙起床,甚至沒有讓旁邊的守夜女仆攙扶:“哲士先生,昨夜我果然沒有做噩夢。你果然能力出眾!”
周哲也站起身來,笑了笑道:“伯爵,正好昨天我也發(fā)現(xiàn)了一些事情要告訴你?!?br/> “哲士先生請講?!?br/> 周哲道:“我發(fā)現(xiàn)夜里那邪祟是專門沖著您和您的家人而來的,這可不是正常情況。請問伯爵大人最近有沒有得罪什么人?或者是往家里帶什么不該帶的東西?”
伯爵垂首沉思了一下,道:“生意上的事情我全部都交給兩個兒子了,這段時間也很少外出交際,應(yīng)該不會有得罪到什么人。至于不該帶的東西……之前我倒是喜歡收集古玩,但也已經(jīng)有一年半載沒有買過新物件了,哦,對了。之前倒是我生日的時候,家里的孩子們給我送了些新奇的小物件,算是這段時間家里唯一的外來品了吧。”
“這樣啊……伯爵能否將那些東西拿來給我看看?”
“當(dāng)然可以。”
伯爵笑了笑,對旁邊的管家道:“歐力,你去把前段時間那幾樣?xùn)|西拿來給哲士先生看看。”
管家點頭道:“是,大人?!?br/> 其實得罪人和不該帶的東西什么的,都是周哲信口胡糾的。本來是想找個背黑鍋的人或者東西,直接把做噩夢的原因推到“生意對頭惡意詛咒”或“帶來不詳?shù)奈锛边@種大家能夠簡單理解的理由上。
但沒想到伯爵家里這么久時間都沒有購置新物件,唯一的新東西還是生日禮物——要是說這些東西是不詳之物,豈不是大大得罪了兩位勛爵和小姐?
不過話已經(jīng)說出來了,周哲也只好硬著頭皮先看看。順便想想還有什么別的好理由。
很快,仆從拿了三樣?xùn)|西上來,分別在桌上擺開。
“這是樂宏送給我的金絲紫檀手串,當(dāng)時他看到品相還不錯,就買下來了。不過這個我不常戴,一般都放在收藏室里?!?br/> “這個是樂毅送給我的黑珍珠項鏈,呵呵,我這個小兒子從小就不會挑東西,買了這種東西送給我。不過至少他有這份孝心,還算不錯了?!?br/> “這個是樂顏送給我的,一個獵隼的藝術(shù)雕塑。雕得還不錯……呵呵,我要是再年輕個十歲,說不定還真想辦法弄一只隼玩玩,不過現(xiàn)在就算了,玩不動了。這個雕塑也算是解解饞吧。樂顏雖然年紀(jì)最小,但是最心細(xì),她這件禮物我是最喜歡的。”
仲伯爵親自為周哲介紹了三件禮物,顯然,昨夜的一夜安眠讓他精神不錯。而涉及到兒女孝心的事情,也讓他多了一份小小的炫耀心理。
周哲笑著,目光掃過三件東西之后,停留在那個黑珍珠項鏈上。
這東西……
“伯爵大人,我可以看一下這個項鏈么?”
伯爵笑道:“當(dāng)然可以?!?br/> 周哲將黑珍珠項鏈拿了起來,圓潤,晶澤,深邃,顯然是上品的黑珍珠。但觸手時微微發(fā)涼,上面一些熟悉的感覺更是讓周哲瞳孔微微一縮。
這個項鏈上,有類似夢痕的痕跡,但卻不是夢痕,而是另外一種類似的印記。
而這種印記的效果,可能與夢引之物正好相反。后者是牽引擺渡,而前者則是鎖定追蹤!
周哲不動聲色把項鏈放回了原處,扭頭看向四周,在劍架面前問道:“伯爵大人,這些也是您的收藏品嗎?為什么不放在收藏室呢?”
伯爵慢慢走過來笑道:“劍是我喜歡的兵器,年紀(jì)大了,趁著能看總想要多看看,所以前段時間就讓下人搬到臥室里來了?!?br/> “哦?”周哲問道:“我可以看看嘛?”
伯爵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請?!?br/> 周哲表示了感謝之后,先隨意拿了一把劍。仔細(xì)從刀鞘看到刀柄,然后拿在手中,抽出了三分之一,順著劍刃看去,只感覺連目光都要被切成兩半似得,情不自禁贊道:“好劍!”
“這是先祖用過的佩劍,據(jù)說曾用此劍斬過百人性命?!?br/> 伯爵輕描淡寫地介紹了一句。
周哲小心翼翼地將這柄劍放回了架上,又漫不經(jīng)心地拿出了另外一把紫青色劍鞘的劍。
“這是先祖的收藏,據(jù)說此劍曾是古時某位國王的佩劍,具體已不可考證。但此劍的確有萬年歷史是不假的。只可惜這劍的劍身早就腐朽了,只剩下一個劍柄?,F(xiàn)在你看到的劍刃和劍鞘,是先父找能工巧匠修復(fù)而成的?!?br/> 周哲看著那青紫斑駁的細(xì)長劍柄,笑道:“沒想到老伯爵也是愛劍之人?!?br/> 說著,將劍放回了架上。
沒想到這時,仲伯爵卻突然說道:“哲士先生幫我了我大忙,也不知道如何感謝才好。不如我就將這劍送給先生怎么樣?”
周哲一愣。
他沒想到伯爵的眼光竟然如此毒辣,昨晚他只是多看了這把劍幾眼,就被他看出了自己對這劍有興趣。
而剛才趁勢試劍的時候,周哲便已經(jīng)確定,那把紫青色劍鞘劍柄的寶劍,是一件夢引之物。而且極有可能是指向某個無量重天的夢引。
夢引之物,遠距離觀察是看不出奇異的。只有游夢親手觸碰才能發(fā)現(xiàn)端倪。
但昨天周哲可能是靈感觸動,所以隱隱有所覺察,這才多看了幾眼。
若換做其他情況,對伯爵的提議周哲肯定就卻之不恭了,畢竟一件能通往無量重天的夢引對他而言吸引力可不小。
但是,此行是為了更重要的目的而來,若是拿了這劍,恐怕之后就不好再開口了。
要在澴河市內(nèi)找到比眼前之人棋藝更強的棋道高手,恐怕是不可能了。
而且昨天的千金都忍痛拒絕了,豈能半途而廢?
于是周哲連忙謝絕,伯爵一看便也不再提這件事情,帶著周哲去用過了早餐。
到了餐廳,伯爵的兩名兒子——仲樂宏和仲樂毅已經(jīng)就坐了,仲樂顏自然也在。
看到伯爵到來,三人連忙站起:“父親大人?!?br/> 又向周哲微微點頭:“哲士先生。”
“兩位勛爵大人,早上好。樂顏小姐,早上好?!?br/> 周哲隨意向他們致意之后,在客位落座。期間仲伯爵很少說話,但兩名勛爵和仲樂顏卻將氣氛把控得很好,彼此之間偶爾交談也絕對不會冷落了周哲,不得不承認(rèn)這些貴族的確有一套。
趁著這個機會,陳沐也仔細(xì)打量了伯爵的兩位兒子。
大兒子仲樂宏,四十一歲,從十年前左右開始逐步接管家族產(chǎn)業(yè),各項都打理得很不錯,很讓伯爵省心。
二兒子仲樂毅,三十四歲,剛剛開始參與家族管理。雖說沒有大哥做事周全穩(wěn)健,但也差強人意。
至于小女兒仲樂顏……二十五歲。在自家的公司上班,至今未婚。因為是獨女,所以很得伯爵寵愛。
以上,都是周哲用真金白銀從六戶那里得來的情報。
一頓飯到了末尾,伯爵擦了擦嘴,放下餐具代表了自己用餐結(jié)束,看向周哲問道:“哲士先生,昨夜我睡得很好,對虧了先生的功勞。但昨夜樂宏他們好像還是被噩夢困擾,樂顏也再次做了噩夢……不知道先生有沒有能夠徹底解除的辦法?!?br/> 那噩魔果然不止一頭,而且膽子是真得大。前天晚上才被踹過,昨晚竟然還敢作亂……看著仲樂顏和仲樂宏身邊的夢境殘影,周哲自然知道他們昨夜睡得不好,笑著道:
“辦法自然是有的。其實昨天晚上我已經(jīng)幫伯爵大人基本解決了禍患,今晚即使我不在旁邊,大人應(yīng)該也能睡個好覺。至于兩位勛爵和樂顏小姐的情況,需要再給我三個晚上依次解決?!?br/> 其實就算是伯爵一家人每人都被一頭噩魔纏住,周哲覺得自己一晚上也能全部解決。但那樣一來似乎就顯不出自己的“辛苦”了……這可不行。不讓伯爵看到自己賣力干活兒,怎么好意思讓他之后幫忙呢?
有的時候,做了事不讓人看到,等于沒有做。這個道理,周哲十分懂得。
果然,伯爵聽了之后十分高興:“那就太好了。哲士先生,那就先麻煩你幫忙解決樂宏他們的困擾,等此事了了,我再好好宴請先生!”
“伯爵大人客氣了?!?br/> 周哲微笑。
吃完了早餐,周哲要離開,仲樂顏自告奮勇地相送。
樂得搭便車,周哲便微笑著答應(yīng)了。
坐上馬車搖搖晃晃向城里駛?cè)?,周哲目光掃過坐在對面的仲樂顏,清晨的陽光透過馬車的窗戶灑在她身上,修長脖頸上的細(xì)小絨毛纖毫畢現(xiàn),在黑色珍珠項鏈的映襯下格外白皙,讓周哲聯(lián)想到汁水飽滿的白桃,不知怎的竟猛然閃過一絲想要啃咬上去吸食的沖動。
緊握住左手,周哲連忙深吸一口氣將欲望壓下。
果然,畢竟是噩魔的力量,即使只是在夢界使用,還是對現(xiàn)實的身體有所影響……亦或者新吸收的那怪物的原因?不過那怪物那么弱,應(yīng)該不會影響到自己才是。
仲樂顏扭過頭來:“哲士先生,怎么了?”
周哲轉(zhuǎn)過頭去,笑著問道:“樂顏小姐,你身上的這個項鏈,是否方便告知是哪里買的?”
仲樂顏笑道:“這項鏈?zhǔn)乔岸螘r間二哥送給我的禮物,說是有鎮(zhèn)心定神和美白的效果,也不知道是從哪里聽來的這些話。不過我看著它色彩還不錯,就一直戴著了。”
周哲微微頷首,沒繼續(xù)詢問了。
在市區(qū)內(nèi)隨意一條街讓仲樂顏放下自己,又約好了晚上老地方見面之后,看著馬車走遠,周哲這才叫了一輛電力二輪車直接回家……
又在椅子上坐了一夜,算起來這都兩天沒睡好覺了……不單得扮演“高人”驅(qū)邪殺鬼,還要去瞿賽思的夢里當(dāng)夢師……這么一想,自己還真是勤勉啊……
打著哈欠,周哲回到房間,往床上一撲,直接補眠去也。
…………
夜。
還是那個舞廳前,熟悉的四駕馬車停在路邊,仲樂顏站在路邊等待,身邊多了一名侍女為她撐傘。
換做是其他漂亮女子一個人站在舞廳門前,肯定不一會兒就會有人上前搭訕。
但是更多長腦子的人一看到她身后馬車上的徽章以及車邊那幾名孔武的保鏢,立刻就會打消念頭。
貴族家的人,是普通人惹得起的么?
周哲笑笑,正往仲樂顏的方向走,突然看到一個人影來到了后者面前。
“小姐,我看你印堂發(fā)黑,這段時間一定常做噩夢吧?”
仲樂顏本來正想讓保鏢轟走這個不知死活向自己搭訕的人,但聽到這句話之后,卻是一愣。
不只是他,就連剛剛走到近處的周哲都愣了。
這怎么……還有人搶生意呢?
一打量才看到,黑色的結(jié)實傘蓋下,人影一身筆挺晚禮服,白皮鞋,頭上還頂著一撮白毛。眼熟的不能再眼熟了。
“哲士先生!”
這時,仲樂顏也看到了周哲,連忙上前一步:“您來了。”
“恩,讓樂顏小姐久等了?!?br/> 周哲應(yīng)了一聲,目光卻看向白毛男子。
這家伙想來搶生意,應(yīng)該沒這么容易放棄吧。難不成得做過一場了?
果如所料,白毛男子轉(zhuǎn)過身來,面帶微笑:“哲士?我楊辰在澴河怎么沒聽說還有這號人……”
隨著目光也看來,自稱楊辰的男子話語突然一頓,眼中露出明顯的忌憚來,甚至下意識地后退了半步。
周哲也被對方明顯過激的反應(yīng)弄的愣了一下。
難不成對方也認(rèn)出自己了?不應(yīng)該啊,當(dāng)時在劉夢菲的夢境里,自己可是以本來的樣子出現(xiàn)的啊……除非……
周哲眼睛微微一瞇,鼻尖輕嗅。
隱約間,似乎從對方身上聞到一種特殊的甜膩味道……不,準(zhǔn)確來說并不是聞,而是五感的綜合分析,讓他察覺到了一絲特別的氣息。但仿佛覺察到了他的窺探,亦或者是雨水天氣的緣故,這氣息一閃即逝立刻消失,而楊辰也笑了起來:
“原來是哲士先生,久仰久仰??吹秸苁肯壬瓦@位小姐還有事情,我就不打攪了。下次有機會再一起喝酒……”
說完,楊辰就保持著無可挑剔的微笑,微微一禮之后轉(zhuǎn)身收傘走進了舞廳里。
周哲看著他的背影,若有所思……看來,身負(fù)噩魔力量的家伙如果不小心收斂的話,在近處是會被察覺到氣息的……不過或許也是因為拉彌爾帶來的力量使自己感覺比較敏銳的緣故,如果是其他類型的力量,應(yīng)該沒這么容易察覺到這些氣息吧……
不過因為這個插曲,倒是讓周哲注意到了氣息的事情。輕嗅了一下自身,果然發(fā)現(xiàn)身周有一絲若有若無幾乎不可查覺的如同沾染了血液的枯葉腐爛的古怪腥味,但隨著周哲一凝神,這絲味道立刻就消失了,至少周哲自己是怎么也察覺不出來了。
“哲士先生?難道你和剛才那位紳士認(rèn)識?”
看著周哲一直盯著對方的背影直至消失,仲樂顏在一旁問道。
紳士?哄騙酒廳的漂亮女士和隨意進出別人夢境的紳士么……周哲嘴角一抽,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和他好像也沒什么兩樣。
不過周哲立刻反應(yīng)過來,自我安慰道……至少我沒自稱過是什么紳士,還穿得那么騷包。
“認(rèn)識……算是認(rèn)識吧?!?br/> “原來是哲士先生的朋友,難怪他也看出了我的情況。這個世界的奇人異士還真是多啊!”
面對仲樂顏的感嘆,周哲微微一笑,轉(zhuǎn)身上了馬車。
與此同時。
舞廳。
楊辰一進入舞廳,立刻快步穿過人群然后從后門溜了出去?;仡^看到?jīng)]人跟來之后,這才長長呼出一口氣,撐起傘走進夜幕。
“我的瑪雅,這個城市真是太可怕了……剛才那不是前段時間分食那個噩魔的家伙嗎,要不是聞到他身上的蛇腥味差點就漏過了……不行不行,這個城市真的不能再待了,太恐怖了……”
……
到了伯爵城堡,仲伯爵和周哲隨意說了兩句話便回臥房休息了,剩下他與另外三人在客廳。
周哲笑著道:“請問今晚由哪位先開始?”
仲樂宏笑著道:“還請哲士先生先幫小妹吧,我和樂毅都是男人,再做一兩天噩夢也沒什么的?!?br/> 看著仲樂宏那深深的黑眼圈,周哲點了點頭:“好的?!?br/> 于是又是一夜守候。夜里果然又有一頭噩魔跑進夢里,周哲也不客氣,拽著它的尾巴就是一頓暴揍。
有了白天的情況,即使在夢里周哲也不敢隨意使用‘枯萎之瞳’了,于是只能直接野蠻地把這半魚半蛇的噩魔直接暴力肢解,然后抓住它遺留的真靈,吸入體內(nèi)。
雖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qū)е伦约旱那闆r與唐夢所說的不同,但是顯然吸收這些怪物的真靈,可以提升自己的力量。
這次的任務(wù),還真是一舉數(shù)得?。?br/> “果然又沒做噩夢!”
餐廳,仲樂顏興奮的和伯爵及兩位哥哥交流昨晚的事情。
聊著,仲樂宏看向上首問道:“父親大人,您昨夜睡的可還好?”
仲伯爵臉上露出笑意,微微頷首:“還不錯。”
“哲士先生果然厲害??!”
早飯過后,周哲再次離開城堡,這次卻是仲樂毅主動相送:
“小妹你接送兩天了,今天就讓我送哲士先生吧?!?br/> 仲樂顏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那……好吧。”
仲樂毅微微一笑,看向周哲道:“哲士先生,請吧?!?br/> 二人來到城堡外,早有普通人將一輛外形動感的四輪車停在外面,并將鑰匙遞給了仲樂毅。
“哲士先生,這是‘飛翼’四代,最新型號的電能超級跑車,百里加速只要1.69秒,最大時速能達到420公里。我?guī)д苁肯壬ヂ飞吓芤蝗θ绾???br/> 周哲微笑道:“多謝樂毅勛爵的好意了。不過這幾夜耗了些精神,今晚還要繼續(xù)驅(qū)邪,所以得早點回去休息。等我完成了伯爵大人的托付,樂毅勛爵如果還有興致的話,我一定奉陪。”
仲樂毅點了點頭,直接一轟油門,跑車貼著地面飛竄了出去。
出了城堡地界,仲樂毅這才問道:“哲士先生住在哪里???我直接送你回去吧?”
周哲道:“麻煩勛爵直接送我到治安局就可以了。”
轟!
電力引擎模塊發(fā)出怒吼,如同怪獸的咆哮。跑車化作一道黑色的影子刺破雨幕,肆意奔馳在城市的大道上。
……
治安局。
從跑車上走下,周哲與仲樂毅告別后,撐著傘看著跑車在轟鳴中遠去。良久,才叼起一根煙,慢慢向著停車場的方向走去。
半個小時后,王柯知在雨幕下匆匆趕來。
“你怎么又來了?”
周哲道:“王隊,我可是來向你匯報情況來了。仲伯爵那邊,已經(jīng)證實了的確是噩魔作亂,幾只半魚半蛇,叫聲像鳥,有青蛙一樣四肢的怪物纏上了伯爵一家。”
“半魚半蛇叫聲像鳥?你說的應(yīng)該是一種叫虎蛟的噩魔吧。這種噩魔喜食腐肉,性喜水,如果有河流、湖水或者尸體之類元素的夢境可能會引來它們。但是不知一只虎蛟纏上伯爵一家人就有些古怪了,你有什么發(fā)現(xiàn)?”
周哲道:“我發(fā)現(xiàn)伯爵的身邊有一條古怪的珍珠項鏈,上面有類似夢痕的東西,但是要更加隱晦和凝練。包括伯爵的小女兒仲樂顏身上,也帶著這樣一種項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