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和谷晉心情一樣灰暗的天氣，潮濕憋悶。
　　
　　外婆住院開刀，他親近外婆，搶著在醫(yī)院陪護。
　　
　　病房里沒家屬位置了，他只能坐在走廊里的長椅上打起瞌睡，這是個漫漫長夜。
　　
　　前幾天在這里的小女孩和她母親也正好在旁邊，里面的是她爸爸，肝癌。明天，她們在等檢查報告并確定下一步的治療。
　　
　　聽女孩說她爸爸在前段時期，一直就腹部脹痛不適，但他總推脫小毛病不用去醫(yī)院治，說是以前就有，忍忍也就好了。結(jié)果人瘦脫了形，在家人一再的催促下，在兩個星期前，他們來到一家醫(yī)院通過b超、ct、磁共振檢查。檢查結(jié)果出來后，診斷下來竟是“原發(fā)性肝癌”。
　　
　　飛來橫禍，天塌了，家中的主梁斷裂。家里又沒多少積蓄，她爸還在糾結(jié)要不要治下去。他們前幾天又來到這家醫(yī)院，因為有熟人介紹過來，說費用能便宜點。很多家庭遇到這事，結(jié)局往往就是人財兩空，能省點就省點吧。
　　
　　那天，他們就在谷晉坐的長椅旁邊抱頭哭了一場。‘人生充滿著艱難的抉擇??！’谷晉看著這一家人，很揪心，不禁感慨萬分。
　　
　　小女孩見父母哭，也跟著哭，她抬頭望著爸爸，6歲還不太懂人間的疾苦，＂爸爸媽媽不哭了？＂一邊還幫媽媽擦著淚，身軀瘦小而羸弱?？赡芨改赣X得在這里哭總是不好，在眾人嘆息聲中，忍住了悲哀。
　　
　　他們抱著女孩吃起帶過來的烙餅，就著一個水瓶輪流喝，這是他們的午餐。日子總是那么艱難，何況窮人。
　　
　　在這個星期中，小女孩和谷晉混的很熟，他知道小女孩名叫呂鑫含，父母在一家私人工廠上班，很多時候女孩只能一個人在家，等著他們回來，自己很早就學會了熱飯菜，當然也沒啥好的，基本是昨天剩下的殘羹。因為父母回來都很累又晚，早上爬不起來，總來不及燒給她吃。
　　
　　女孩問谷晉，＂你爸媽燒飯好吃嗎？＂谷晉回憶著媽媽的飯菜，有一次她燒的腐乳紅燒肉，已經(jīng)讓他驚艷到口水橫流，那滋味到二十年后還能回味，這其實是很普通的一道菜，因為那時候的每個月就只能吃一次肉，肉已經(jīng)是大餐了。
　　
　　谷晉說下次帶你去我家，讓我媽燒腐乳肉給你吃，女孩瞪大了驚喜的眼睛，眸中閃耀著異彩，他們都被自己腦海中想象的腐乳肉的美味陶醉，口水奔涌。
　　
　　現(xiàn)在小女孩在母親懷里已經(jīng)睡熟，她媽媽也昏昏沉沉的半睡著，雙手還護著女孩不讓她滾落。
　　
　　夜半，走廊燈光昏黃暗淡，所有長椅上東倒西歪著家屬，全被疲憊和困倦包裹著。
　　
　　陶然居來了，他知道谷晉外婆住院，好幾天沒去自己那里打拳站樁，所以來探望一下。來到這里有些晚了，看到谷晉好像已經(jīng)睡著，就沒有打攪他，直接就坐在離谷晉10米開外的長椅上，在那里開始入夢傳道起來。
　　
　　然而離他們50米開外的地方，那個人已經(jīng)觀察了谷晉好幾天，尤其是谷晉值班的晚間。他外貌舉止是那么普通，沒人能覺察到任何異樣。他一米七的個子，那是一張沒有什么能讓人記住特征的臉，不胖也不瘦，除了一雙柔和的眼睛時而會閃過一絲鋒芒，多數(shù)時候會內(nèi)斂微閉，寬大手掌的指關(guān)節(jié)在開合中“咔啦”一聲輕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