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轟轟烈烈的北伐塵埃落定,以漢軍慘敗而告終。
十萬大軍,除了馬騰麾下幸存的不足一萬人馬,南匈奴單于重傷帶回的兩千兵士,夏育、田晏、臧旻三路大軍幾乎全軍覆沒,殘兵敗將收攏起來不足一萬。
天子萬分震怒,之前業(yè)已接到了馬騰和南單于的奏疏,得知是因為軍中將領之間為了爭奪主帥兵權鬧派系分裂,而致使大軍傷亡殆盡,遂下令將三人下獄,不日就要斬首。
田晏向來與宦官王甫交好,暗傳消息讓家人傾其所有賄賂王甫,以求保得活命。
夏育和臧旻有樣學樣,也動用一切關系,耗盡所有的錢財,買通了朝中數(shù)人在天子跟前為其開脫。
任憑痛失胞兄的另一名宦官趙忠再不肯妥協(xié),到底孤掌難鳴,昏庸的皇帝最終被說服,只將三人罷免官職貶為庶人了事。
三人甫一解脫,便不約而同匆忙遠離京師,悄悄隱匿起自己的行蹤從此殘喘茍活去了。
因為宦官趙忠對他們異常憤恨,一心要找到三人殺了好給自己的兄長報仇,他們哪里還敢拋頭露面。
消息傳到西涼,馬騰也是氣憤不已,數(shù)萬將士喪生在關外黃沙里,而始作俑者只是個貶為庶人的處置,這算什么懲處?
可是,即便他再怎么義憤填膺,也只能頓足興嘆罷了,而擺在自己眼前的事情卻要比之更為心痛。
阿諾和超兒含冤死去,隱藏在背后的黑手也已經(jīng)斷定,是梁三閣煽動了全驪靬城的百姓,利用他們當?shù)氐年愐?guī)陋俗,用族規(guī)和世俗的力量殺死了他的妻兒。
不得不承認,梁三閣這一計簡直算計的絲絲入扣,正所謂法不責眾,難道還能把一城百姓都抓起來給阿諾母子賠命嗎?馬騰不能。
或許梁三閣正是因為了解馬騰的為人,知道他不會以己之私而喪失理智,所以才敢于痛下殺手。
難怪岳父胡川不能護得阿諾母子周全,對方這是算無遺策,專門針對馬騰而實施的一項毒計,并且拿一城百姓的性命作為要挾,使得馬騰翁婿投鼠忌器,拿他梁三閣沒有辦法。
“真是好毒辣的計謀!”馬騰咬牙恨聲道。
彼時他在驪靬縣的胡家,對著阿諾母子的靈位心如刀絞。
胡川含淚站在馬騰的身后,將當日情形細細說給馬騰聽,末了垂首道:“賢婿,都是我沒用,連自己的女兒和外孫都保不住,你若恨就恨我吧!”
馬騰心中的確有怨也有恨,但是聽岳父說來,那梁三閣處心積慮的謀害,一定是做足了準備的,又豈是一個胡川所能阻止?
怪只怪自己大意疏于防范,倘若給阿諾和孩子多留一些護衛(wèi),應該不至于令她們母子慘遭毒手。
馬騰回頭看著岳父,見他一臉的自責和哀戚,又怎么能說出怨怪的話來?痛失愛女和外孫,想必胡川也是十分悲痛,更別提那癡癡顛顛的岳母了。
想起適才踏入胡府的時候,胡夫人正哭喊著從后院跑出來,她目光呆滯地看了眼馬騰,半晌才似乎認出了是誰,指著馬騰大喊一聲:“還我女兒命來!”說著就要撲上前廝打馬騰。
下人們急忙拉住瘋癲的胡夫人,連哄帶騙的拖了她回去,胡夫人嘴里卻還在喃喃念叨:“阿諾,我的好孩子,阿娘勸你不要嫁給武將是為你好啊......”
聽著胡夫人的瘋話,馬騰慚愧不已,如果阿諾不是嫁給自己,現(xiàn)在恐怕還好好的活著,相夫教子過著無憂無慮的生活吧!
驀然回首,阿諾自從嫁給自己,經(jīng)歷了那么多的風風雨雨,就連懷了超兒的時候都被人下毒,差點要了她們母子的命去。直到如今,再次被人算計,最終真的永遠離開這個人世,幾年來明里暗里的樁樁件件竟都是與自己有關。
馬騰長長嘆了口氣,紅著眼圈對胡川啞聲道:“岳父,我越來越覺得阿諾和超兒是被我所累,是我對不起她們母子?!?br/> 胡川不敢茍同,急忙安撫道:“你萬不可有這樣的心思。明明就是梁三閣等人蓄意謀害,咱們應該想辦法替阿諾和超兒報仇雪恨,何必自苦呢!”
看馬騰不言語,胡川又遲疑道:“梁三閣說阿諾私通,說超兒相貌殊異都是欲加之罪,賢婿切莫相信那些謠言,我敢以自己的人格擔保,絕對沒有那等齷齪事?!?br/> 說到這里胡川本想將當日從灰燼里撿拾遺骸的時候撿到一節(jié)馬腿骨的事情告訴馬騰,但最終忍了幾忍把到嘴邊的話咽了回去。
那只是自己的懷疑,并不能斷定是否馬超的遺骸,再想到本來別人就質疑馬超是妖孽,若自己說火場里撿回的不是尸首而是一截馬骨,那豈不是更加坐實了那孩子是妖孽的傳言。
所以,胡川選擇沉默,將這個疑慮壓在了自己的心里。
馬騰伸手扶住胡川,沉聲道:“岳父何出此言?阿諾是我的妻子,超兒是我嫡親的兒子,這是毋庸置疑的。任誰造謠生事,欺騙的無非是不明事理的愚昧百姓,借以陷害她們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