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孩子專注的聽龐大嬸娓娓道來,跟著她的講述回到了十幾年前。
當年他們夫妻已經(jīng)生下了龐柔和龐德兩個孩子,原籍本在天水郡,龐家算是殷實之家,家中雖有數(shù)房兄弟但相處和睦,靠做酒樓買賣維持一家人的開銷。
龐大嬸夫婦在龐家排行老四,上有幾位哥嫂下有幾位弟弟,即便龐家的酒樓生意在天水郡做的風生水起,但這么龐大的家族全指著買賣盈利來生計,不免讓有些頭腦的龐四叔覺得擔憂。
何況,以他的排行,在龐家也是個不尷不尬的處境,到前面去做生意輪不著他,在家等著那每月派發(fā)的份例過活又實在汗顏,與其看著家族生意將來有一日坐吃山空,還不如出去闖一闖。
夫妻二人一經(jīng)商量,沒想到竟是同樣的心思,便稟明了父母和家中主事的兄嫂,想到傳說中物埠繁華的西涼府去闖蕩一番,或許還能將龐家酒樓的招牌打到西涼府去呢!
那時,他們夫婦正是年輕氣盛的年紀,一心想要打拼屬于自己的事業(yè),便帶著家里分給他們的二百兩銀子往西涼府而來。
一路上意氣風發(fā),倒也很順利地抵達了西涼府涼州城。
接下來就是找到一間適合開門做買賣的地方,掛起龐家酒樓的大招牌做生意了。
龐四叔有家里祖?zhèn)鞯氖炙嚕谂腼兞侠砩攀成项H為擅長,因此信心十足。
但是,他們初來乍到,在涼州城并沒有故舊親友,想要找店面辦租賃事宜,以及雇請伙計置辦家什等等,就需要有人來引薦或者代辦。
也是機緣巧合,就在他們臨時租住的一戶小院子旁邊,住著一家涼州城的本地人。
那家的女主人閑來愛串個門子,一來二去就和外來戶龐四叔家熟悉起來,聽聞他們要開酒樓做生意,便幫忙引薦了一位專門替外來客代辦一應事務的人來。
那人姓羅,在涼州城里頗有些人緣,街坊四鄰都叫一聲“羅大爺”,其實也就三十來歲的樣子,真名乃是叫羅喜的。
但凡龐四叔肯出去多打聽一下,就會知道其實這個所謂的羅大爺實在乃是一個坑蒙拐騙的無賴,在涼州城里一向臭名昭著。
可惜,初來乍到的外鄉(xiāng)人,又急于想趕快開張做買賣,便沒有深入的去了解羅喜這個人,以至于最后掉進了羅喜為他們夫婦設計的圈套里。
龐四叔身上的所有銀子被騙,還遭到了一頓毒打,因為羅喜為他們找到的那間店面,根本就不是他所說的那樣身家清白。
那是一間空置的臨街店面,雖然地段稍微偏僻一些,但上下兩層的木制樓層,正好適合做酒樓生意,而且租賃的費用也十分合理。
龐四叔毫不猶豫,立即就付了銀子簽了租賃協(xié)議,而且一簽就是三年。
等房屋的事情敲定,所帶的銀兩還很充裕,但若要真正做一番事業(yè),把天水龐氏的招牌在涼州城里打響,這些只是最最基礎的,看著稍顯破舊的店鋪,龐四叔勢必要重新粉刷裝飾才行。
這又是一筆開銷,但這種必要的花費龐四叔并不覺得心疼,等酒樓開張,就憑自己的手藝一定會很快贏得西涼府人的喜歡,到時候何止是回本的問題,賺個盆滿缽滿還不容易嗎?
“龐家酒樓”裝飾一新,龐四叔又購置了一應所需的物件,從后堂的鍋碗瓢盆到前廳的桌椅板凳,都是簇新的物事。
即將步上嶄新生活的一家四口看著眼前氣派的酒樓,只覺得這些日子的奔波和辛苦,以及漸漸癟下去的荷包都是值得的,都是有盼頭的。
翌日就要開張,龐四叔一家是含著笑入睡的,睡夢里滿滿的都是美好。
可是,這個世間總有那么多的風云突變和飛來橫禍。
第二日,龐四叔起了個大早,精神抖擻的去了酒樓,還囑咐老婆孩子慢慢過去不必著急。
話雖如此,龐大嬸又哪里能安心待得住,催促著兩個孩子都收拾好了,就一徑往隔著兩條街的酒樓趕過去。
“龐家酒樓”并沒有預想中鞭炮齊鳴食客盈門的景象,映入龐大嬸眼中的一切讓她神魂俱裂。
自己的夫君正躺在血泊里,身邊除了新請的一個伙計在抹眼淚,再不見有其他人對他的生死來過問。
而傾注了他們夫婦所有心血和辛勞的酒樓,此刻正緊閉大門,門口站著兩個彪形大漢一臉冷漠地對著街道。
龐大嬸一下子跑到丈夫身旁,渾身顫抖著扶起氣息奄奄的龐四叔,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夫君你這是怎么了?”
龐四叔微微撐開眼皮,還沒有說話,一口濁血便涌了出來。
龐大嬸連忙用自己的衣袖替丈夫擷抹嘴邊的血跡,哭著大喊道:“夫君,夫君你到底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