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家世子,我保了?!?br/> 落在場間的擺渡人雖看去不過十六七歲,比之在場眾人都還小些,聲音里依舊帶著少年特有的清朗,然而卻有種莫名的平靜,令如此囂張的話都顯得不那么刺耳。
“歸墟以為結個善緣,便能免他日亡國禍患嗎!”長公主強壓內傷,勉力冷笑道。
“若是今日大澤堅持行不義之事,則戰(zhàn)火就在眼前?!睌[渡人不為所動,“牧野鐵騎一旦西來,天下將亂!”
長公主還欲說些什么,但卻被突然出聲的蕭睿打斷了。
“呃,還請諸位稍做解釋,我家襁褓小兒,怎地就被扯進了這家國存亡之間?”
長公主忽然驚醒,預言星象不過子虛烏有,怎地皇兄便親下秘旨調動兩位國封,對襁褓小兒行殺戮之事?
而且為何僅憑皇兄與國師一面之詞,她二人便對此等傷天害理之事不問緣由,且對預言之事堅信不疑?
“長公主身上有曼陀羅和迷迭香的味道,也有控心之術的痕跡,雖然施法輕柔,但是效力卻極強?!鳖櫼憧撮L公主怔住,心下猜到幾分,便出言道,“想來是在不設防備的時候被人施法蒙蔽,且那人手法精巧,法術并無損害,所以沒有察覺。”
想起方才聽瀾殿里,深夜依舊濃香的沉銀博山爐、皇兄疾言厲色的親口秘旨、他們身后沉默傾聽的國師,這一切與顧毅所言盡數(shù)暗合,即使她明白有可能是顧毅試圖挑動她與皇兄離心以解危局,卻也不由得心中犯了嘀咕。
“大澤與歸墟到底有幾分香火之情,也罷,我只保世子平安成人,二十年后流光渡靈之夜一過,我便再不管此間之事,如何?”擺渡人見她如此,話語也有些松動。
“我等即便答應了,你會信么?”長公主冷哼一聲,換作是她,斷然不會放心離去,誓言信義于家國利益之前,一文不值。
“如若違信,牧野大澤宣戰(zhàn)之時,歸墟自然于水路相助牧野,”擺渡人依舊笑意溫潤,“想來長公主看過大澤宗廟秘典,知道這意味著什么。”
此言一出,長公主心神巨震,連她背后的冰河琴似乎也有些不安異動。
“既然如此,我便擔個抗旨的罪名,代皇兄應了。”長公主強壓下心頭震驚,神色鄭重地應了下來。
“既然如此,還請長公主轉告大澤皇帝陛下,不要再動什么歪心思,另外今夜大澤國師臨終預言,事涉天機,若有泄露,恐遭天譴?!?br/> 擺渡人暗含警告意味的話在蕭睿和顧毅聽來云里霧里,甚至有些虛無縹緲,長公主卻是臉色驀地慘白,明白這一來是告誡他們不得將星象預言透露以期借刀殺人,二來也是要以國師之死以示震懾。
不過今夜之事后,她對那個裝神弄鬼詭譎神秘的國師惡感更盛,雖然一向不見他有什么惡跡,但是皇兄一些離奇旨意背后似乎總隱有此人手筆,她便早有些戒心,他的死想來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見擺渡人再無他言,長公主轉身對蕭睿輕施一禮,帶著幾分歉意道:“今夜柔兒為奸人下作手段蒙蔽,還請蕭睿哥哥不要見怪,來日當備大禮恭賀蕭睿哥哥添丁之喜?!?br/> “殿下今夜辛苦,回宮還請仔細留意,以防后患?!笔掝5囟Y。
待到長公主與冰河琴兩人消失在夜色里之后,擺渡人也轉身,稍稍打量了蕭睿二人一番。
他深深看了一眼蕭睿才從袖子中抽出的左手,眼中贊賞之意更盛,微微點頭致意,這才轉身離去。
“多謝前輩今日仗義援手!”蕭睿在他身后高聲喊到。
擺渡人擺了擺手,沒有回頭,徑直踏月而去。
悠揚的笛聲再度響起,他緩緩走過云夢大澤平靜的湖面,身邊漸漸蕩起無數(shù)漣漪。
笛聲落下,在明凈空靈的月色湖水中喚起點點星塵飄轉,化作無數(shù)蓮花盛放,露出其中寧靜微笑的真靈魂魄,微光明滅,清香繚繞。
天風到處,蓮花飄落,在月色流水間徜徉飄轉,隨笛聲漸行漸遠。
故老相傳,所有向往自由與彼岸的生靈魂魄,都會在流水中洗盡前塵羈絆,回歸清白歲月,在擺渡人笛聲中醒來,然后隨流水遠渡重洋,去往彼岸,開啟新的旅程。
……
直到這神話般的一幕消失,蕭睿兩人才回過神來,想起殿中的母子二人,趕忙回身。
“臥槽,他這么牛逼,怎么還是十六大封?絕對能把四絕撐成五絕??!”蕭睿感嘆道。
“除了殺手星榜,其余尊號本就不能完全代表實力高下?!鳖櫼阋贿呎f著,一邊手訣連動,解除了影封之術。
兩人急忙進殿,卻發(fā)現(xiàn)越姬正抱著孩子站在殿門之前,手中握著方才剪臍帶的剪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