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心慌之余,我扯著脖子就大喊了一聲。
徐文申也進(jìn)了院子,將我爸的尸體放在了地上。
院子右側(cè)的一間門被推開,奶奶背著手走了出來。
我一口氣沒松下來,心頭卻又是一窒!
奶奶的身體明顯僵住了,她呆呆地看著我爸的尸體,愣是一動不動。
下一刻,她的臉上便滾下來兩行濁淚。
用力地捂住心口,只喊出來兩個字,兒啊。
然后便哭得悲愴無比,那凄涼的哀哭聲,幾乎能穿透夜空!
我心里頭也就更難受了,眼淚忍不住往下一直掉。
看著我爸的斷頭尸,心里頭跟刀絞似的。
徐文申嘆了口氣,道:“算上今天,還要在停尸明天,后天就得辦喪事,初九,你得撐住。”
“能送你爸的,那就只有你一個,我們也就明天一天的時間,還得把你爸的腦袋找回來,不然怕是送不走?!?br/>
我用力地咬住下唇,更是狠狠地掐著掌心,刺痛勉強(qiáng)讓我清醒幾分。
“放心吧,文申叔,我知道輕重緩急。”我聲音更沙啞了。
奶奶已經(jīng)到了我爸的尸體旁邊,她坐在地上悲哭不止。
“文申叔,我出門先去弄口棺材回來,不能讓我爸這么躺地上。您幫我照看一下奶奶?!?br/>
我沒有去攔住奶奶,不讓她哭出來,她這么大年紀(jì)壓根就憋不住。
對我來說是黑發(fā)人送白發(fā)人的喪父之痛。
對奶奶來說,卻更是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喪子之悲。
離了家門,我快速地趕往了村西頭的棺材鋪。
賣棺材的是村里頭一個寡婦,叫李官娘,三十歲出頭,早年她老公上山伐木的時候,把命搭進(jìn)去了。
只剩下這么個女人,守著一家棺材鋪過日子。
棺材鋪門口大部分都是黑棺,黃棺,鮮有一兩口白棺。
我砸了砸門,大喊開門。
幾分鐘后,鋪門被推開,頭發(fā)絲略有幾分凌亂的李官娘探出頭來。
她只是瞥了我一眼,就很冷淡地說了句:“家里頭誰死了?”
“怎么死的?”
我抿著嘴,說了句:“我爸橫死,我要黑棺?!?br/>
棺分五色,橫死要黑棺,這是最基本的喪葬規(guī)矩,之前楊木匠用的黑棺,包括我去接陰的唐國棟,也是準(zhǔn)備的黑棺,棺材鋪都會按照死因給指點(diǎn)。
李官娘卻停頓了一下,她扭頭又多看了我兩眼。
“你是羅初九?羅看事剛端香碗就死了,真稀罕?!?br/>
“你隨便抬一口棺材走吧,看事先生喪事,不收錢?!?br/>
我沒多說話,悶頭找了口棺材,硬頂著背在了背上,又上了村路。
回到了家里頭,將我爸的尸體放進(jìn)棺材,又?jǐn)[了靈堂。
暫時沒有三牲,就放了一些供果和紙扎,暫時給點(diǎn)了香。
只不過香怎么點(diǎn),都不往下燒,甚至于我想燒紙錢,也怎么都點(diǎn)不燃。
徐文申告訴我,尸體沒腦袋,魂都不全,吃不了香,也受不得紙錢的供奉。
我咬牙,說那現(xiàn)在去找我爸的頭。
徐文申說讓我別那么急,就靠我們兩個,上哪兒去找一個腦袋?難道去掘地三尺?
他們縫尸匠有一個土辦法,讓我今晚先好好休息,他要做個準(zhǔn)備,等明天大概能把我爸的頭找到。
我心里卻急得不行,這我哪兒能等得到明天啊。
就求徐文申快告訴我,我不困,能盡快找到,就盡快找。
徐文申隔了半晌才說了句,我爸也是他的好兄弟,兄弟沒了腦袋,他能不急?
只不過急是沒用的,我跟著他,這會兒也只能夠搗亂,他做不完準(zhǔn)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