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 ??剛過晌午，眾軍就吃了點干糧，還沒來得及休整。忽見南城門開啟，兩騎輕兵馳馬而入，城門隨之匆忙關(guān)閉。不多時，就聽到城樓上傳來了大鼓“咚咚……”的奏響，郭紹周圍的將士都站了起來，抬頭觀望。但在城內(nèi)只能看到墻上來往的周軍士卒，卻不知究竟生了什么事。?? ???? ???? ???? ??軍中一個將校說道：“我去北城看看，諸位管住兵馬稍安勿躁，等主公回來?！?? ???? ???? ???? ??“喏！”另外幾個將領(lǐng)紛紛應(yīng)答。?? ???? ???? ???? ??當是時，鼓聲大作似有軍情，城中不斷增派一隊隊的士兵上城，氣氛驟然緊迫。但大伙兒都還沉得住氣，毫不慌張，不過軍中漸漸興起了議論說話聲。?? ???? ???? ???? ??“不是傳言契丹兵只來了數(shù)千騎么，總不會攻城罷！”不知誰一語道破了玄機。難怪城里所有人都像不慌不忙的樣子。?? ???? ???? ???? ??又聽得另一個人說道：“別說數(shù)千騎，就是數(shù)萬騎也不見得什么時候能攻下忻州城。”?? ???? ???? ???? ??這人倒沒說錯，傳言遼人不怎么善于攻城，連守城也不行。?? ???? ???? ???? ??契丹人進入河北地區(qū)后，其實已不能算是純粹的游牧民族，而是處于半牧半耕的狀態(tài)，連畜牧也很盛行，他們學(xué)到了很多農(nóng)耕國家的東西。不過漢人善于經(jīng)營揮城市的軍事作用，遼國在這方面似乎并不注重。?? ???? ???? ???? ??但這回遼軍是要救晉陽，他們不拔掉忻州的話，去晉陽的路如何太平？?? ???? ???? ???? ??五代以來，遼國一直沒有放棄向南擴張侵吞中原王朝地盤的企圖，而且他們干得也不錯。占幽云十六州，從東線河北打開了漢人核心地區(qū)的門戶；西線扶持北漢占晉陽，此地高屋建瓴俯視整個河?xùn)|地區(qū)，南下便可飲馬黃河，直逼中原腹地。局面上遼國等于兩只腳都跨進了中原的門檻，而且盡占戰(zhàn)略要地，進可攻退可守。?? ???? ???? ???? ??于是晉陽對遼國非常重要，他們就算正值內(nèi)亂也要湊出精兵來救。?? ???? ???? ???? ??而周朝則派重兵駐忻州，目的便是阻擊這支遼國援軍，避免他們威脅晉陽的圍城部隊。?? ???? ???? ???? ??……直至下午，前去北城看情況的武將回來了，大家便等著他回饋消息。因為向訓(xùn)部未得城防的軍令，將士都不敢動，呆在城墻里面什么也看不到。?? ???? ???? ???? ??在將領(lǐng)們的言談之間，郭紹這才知道那返回的將領(lǐng)名字叫張建雄。此人給郭紹留下了較深的印象，倒不是因為他的相貌，而是由于他是郭紹來到北漢之后第一個交談的人。在晉陽問“步軍哪來這么多戰(zhàn)馬”，在半道見史彥濫殺無辜差點出去理論的人都是他。?? ???? ???? ???? ??張建雄言簡意賅地說道：“來了一股遼軍騎兵，可能有一千多騎，游騎在城外瞎轉(zhuǎn)悠。衛(wèi)王下令前鋒史彥率馬兵出北門交戰(zhàn)，沒打多久，契丹人就抵擋不住，向北遁逃。史彥又得衛(wèi)王令，尾隨追擊而去?！?? ???? ???? ???? ??站在旁邊一個將領(lǐng)聽罷嘆道：“史彥果然勇猛！”?? ???? ???? ???? ??張建雄一聽拉下臉：“我看多半是契丹兵故意佯退、誘敵之計，好叫史彥輕敵冒進，讓這廝中計！”?? ???? ???? ???? ??那將領(lǐng)嘀咕道：“史彥不是得了衛(wèi)王令才追擊的么？”?? ???? ???? ???? ??張建雄脫口道：“衛(wèi)王老了?！?? ???? ???? ???? ??眾將聽罷遂緘口不言，不便在大庭廣眾之下議論衛(wèi)王。衛(wèi)王符彥卿畢竟是忻州各路軍隊的統(tǒng)帥，又有那么高的地位和威望，一眾中下層將領(lǐng)說他的不是、確不太應(yīng)該。?? ???? ???? ???? ??就在這時，便見向訓(xùn)與數(shù)騎自北面的中軸大路策馬而來。向訓(xùn)回到軍中，便矯健地從馬背上翻身下來，將手里的韁繩隨手扔給隨從。眾將也紛紛聚攏過來。?? ???? ???? ???? ??向訓(xùn)先回頭望了一眼北面，才開口道：“史彥出戰(zhàn)，追到忻口，撞見了遼軍大隊。衛(wèi)王擔心他兵力不足有什么閃失，讓我率本部人馬過去接應(yīng)，大伙兒都準備準備?！?? ???? ???? ???? ??郭紹、楊彪等人和向訓(xùn)的部下不熟，一路都沒怎么說話，但在忻州城來來去去也聽明白戰(zhàn)事軍情是怎么回事了。這時郭紹心中非常納悶。?? ???? ???? ???? ??衛(wèi)王符彥卿的任務(wù)目標很清楚，便是駐守忻州等地，堵住遼國援軍救晉陽；通?？磥砀蛇@種事最明白不過，消極防御就行。就算沒法打敗遼軍，只要賣力經(jīng)營防務(wù)，遼軍也別想拿忻州有辦法。反正遼軍想從這里過去，不僅提心吊膽而且雞犬不寧，這就對了……這樣的情況下，符彥卿叫史彥主動出擊，是何用意？?? ???? ???? ???? ??難道是見史彥戰(zhàn)獲勝，衛(wèi)王想趁機攻占忻口？一路上向訓(xùn)不斷找當?shù)毓倮舭傩赵儐栃弥莸匦蔚貏荩B也了解了不少，這忻、代盆地是北方進入晉陽地區(qū)的要道，而忻、代之間又有群嶺阻隔難以翻越；唯有忻口鎮(zhèn)前面有兩處交通孔道可以通行，險要的孔道，就如忻州地區(qū)向外面通氣的鼻孔一般。?? ???? ???? ???? ??如果周軍占領(lǐng)忻口，派兵阻塞就近的兩個孔道，則遼軍想南下、恐怕就只有變鳥才能飛越重山峻嶺了。若是這般打算，符彥卿的主力還在忻州干甚？早該趁史彥猛將沖前，大軍全數(shù)掩背跟上，不計代價一舉將遼軍驅(qū)趕出忻口才是……但目前卻只叫向訓(xùn)這點人馬去接應(yīng)，實在是看不懂是何玄機。?? ???? ???? ???? ??向訓(xùn)帶來的這點兵馬，數(shù)量有兩千之眾，但真正可以干硬仗的就只有三百多輕騎兵。這樣的增援，讓史彥前鋒與遼軍主力決戰(zhàn)？還是接應(yīng)史彥趕緊往回跑……那么史彥追出去作甚？?? ???? ???? ???? ??一時間郭紹覺得這衛(wèi)王的前后戰(zhàn)術(shù)策略，簡直是缺乏基本的邏輯關(guān)系。不過也不好說，符彥卿家到底是三代封王的軍閥，這種高位者總是應(yīng)該有非常人的智慧，也許人家有什么深謀遠慮，并不是郭紹這種十**歲后生能揣測的。?? ???? ???? ???? ??不過事關(guān)自己和二十個長途跋涉走路過來的兄弟的身家性命，這時郭紹也顧不得許多了，一改之前很懂規(guī)矩不多嘴的作風，瞅準機會便開口問道：“向?qū)④?，咱們是去救史前鋒回來，還是接應(yīng)他繼續(xù)作戰(zhàn)？”?? ???? ???? ???? ??向訓(xùn)轉(zhuǎn)頭看了一眼說話的郭紹，淡定地回應(yīng)道：“衛(wèi)王沒說。”?? ???? ???? ???? ??郭紹遂無言再問。?? ???? ???? ???? ??就在這時，張建雄便破口大罵起來：“娘|的！史彥這廝一點顏面都不留給主公，想起就來氣！還叫咱們?nèi)ゾ人克@么能，就讓他一個人把遼人打回去得了！”?? ???? ???? ???? ??郭紹一聽，也想到了半路村子邊的那事，張建雄話里“不給臉面”恐怕就是說的那茬。?? ???? ???? ???? ??當時史彥殺那些被劫掠的無辜婦女，張建雄差點出面，后來被向?qū)④娮鲃葜浦沟?。當時郭紹還以為張建雄是個有同情心和正義感的好青年，不過現(xiàn)在聽他單單罵史彥不給向訓(xùn)面子，驟然醒悟：張建雄這廝的不滿，根本不是因為同情那些無辜的婦女，而是對史彥在主公面前的態(tài)度感到氣憤，替主公向訓(xùn)打抱不平。?? ???? ???? ???? ??五代這幫武夫，恐怕壓根就沒把那幾個被屠殺的女子當人看。?? ???? ???? ???? ??那時，向訓(xùn)剛一見史彥，就用官家的命令把史彥教訓(xùn)了一頓，說得都是道理。合情合理的道理恐怕叫史彥很難反駁……但史彥心里應(yīng)該也不爽，被一個他看不起的武將教訓(xùn)，憑什么？?? ???? ???? ???? ??所以史彥根本不和你口頭上講理。不是要問怎么處置么？按照向訓(xùn)的意思，應(yīng)該是放走無辜婦女，懲罰不守軍紀的亂兵。但史彥很干脆，全給殺了，你能把我怎地？?? ???? ???? ???? ??他不是在殺人，而是成心要當眾和向訓(xùn)過不去，要扇向訓(xùn)的臉，出口悶氣。?? ???? ???? ???? ??只不過可憐了那幾個無辜的女子，什么都沒做錯，被人當出氣的道具一樣砍了。郭紹多少還是有點現(xiàn)代人的主流價值觀，對于這種漠視生命的做法當然不敢茍同……但他也沒覺得在五代十國這種世道、站出來爭個對錯是什么明智的做法，所以也做了一個冷漠的旁觀者；關(guān)鍵是當時史彥壓根不知道你是誰，又在氣頭上，見你一個小將，一言不合就拔劍砍過來怎么辦？是要和周朝第一猛將在內(nèi)部就分個輸贏死活，還是被殺了之后等著誰來給自己討公道？況且兵荒馬亂的地方，各種慘劇何止這么一件，不是一個凡人能管得過來的。?? ???? ???? ???? ??……大家都對史彥很不滿，七嘴八舌在向訓(xùn)面前罵了幾句。?? ???? ???? ???? ??就在這時，向訓(xùn)抬起手制止眾將的議論，不緊不慢地說道：“史彥是有些傲氣，不過他是殺了咱們的人、或是做了什么不義之事？都沒有！那你和他置什么閑氣？都是大周的將帥，別為了一點小事就非得計較個長短?！?? ???? ???? ???? ??張建雄憤憤道：“就怕咱們?nèi)ゾ人?，他還不領(lǐng)情，怪咱們多事?！?? ???? ???? ???? ??向訓(xùn)道：“史前鋒不是不明恩怨的人。要以大局為重，切勿意氣用事壞了戰(zhàn)局。你們休得再說了，號令各部兵馬，輕裝出城！”?? ???? ???? ???? ??眾將這才消停下來，紛紛領(lǐng)命。?? ???? ???? ???? ??郭紹也招呼自己的人牽好馬帶上兵器出。羅猛子問道：“俺們的東西就丟在這地方？會不會被別人撿走了……”?? ???? ???? ???? ??郭紹還來不及回答，楊彪就劈頭蓋臉罵道：“說得好像腰纏萬貫一般，你仔細搜搜，除了馬身上的東西值幾銅錢！”?? ???? ???? ???? ??羅猛子這才作罷，又嘀咕道：“俺對史彥也沒啥好看法，那幾個婦人，還不如等亂兵搶走好了，說不定被軍士搶回去還能過得好些。”?? ???? ???? ???? ??楊彪也冷冷道：“史彥就不是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