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死訊的人以倒夾黑傘,纏半條白綾為標記。這種事一般是由幕府的訃告官來做,但是如今海祇島和幕府交惡,這種事便輪到了年紀尚輕的巫女們身上。
“滾!”
“求求你們了,求求你們,把他帶回來吧,人沒死呢,你都沒看見尸體你怎么敢說我那口子死了!人沒死呢我求求你了珊瑚宮大人……”
“你們巫女不是會法術(shù)嗎!不是會保護他嗎!都是你們珊瑚宮害的!都是你害的!是不是你殺了他,是不是!你不來他就不會死了!”
有人嚎啕大哭,有人惡毒的詛咒,有人不敢置信,也有人甚至看見她們第一眼就拼命的把她們往門外推,捂著她們的嘴不想她們說話,直到最后頹然的倒在門框,哭不出聲音來。
對這些失去了至親的人們,縱然是權(quán)宮司也沒辦法多說一個字。
“這些人自己折騰一會就好了,她們現(xiàn)在什么也聽不進去的,只會罵,罵我們,罵稻妻,罵戰(zhàn)爭,連死了的人和天上雷神她們都敢破口大罵,這種時候聽著就好了?!甭蹲訌囊粦艨迺炦^去的農(nóng)婦家里走出,對沈涼說,她似乎是想活躍氣氛,但她自己表情也不是多么好看。
盡管一直低眉順眼唯唯諾諾,但沈涼并未覺得怨憤。
“什么感覺?”珊瑚宮心海低聲問。
“無話可說?!?br/> “無話可說啊,也對,你是璃月人,你確實也只能無話可說。”珊瑚宮心海整理了一下被拉扯的有些褶皺的裙子,閉上眼睛,再度睜開來時又恢復了沉穩(wěn)堅毅的小巫女模樣,“我其實也無話可說?!?br/> “是嗎?!?br/> “理性告訴我,這是必要的死亡,這是在參與戰(zhàn)爭前就告訴過每一個人的。我們的戰(zhàn)爭不是為了任何人的私欲,也不是邪惡的,只是純粹的守住我們的土地和我們的信仰,以及我們的尊嚴?!鄙汉鲗m心海浮現(xiàn)一絲落寞笑容,“但感性上,每一個戰(zhàn)士的死去我都感到悲哀和憤怒,因為他的死亡來源于珊瑚宮的無能,我們明明是正義的卻必須付出代價,我沒有臉面在這些可憐人面前說這份死亡是光榮和必要的?!?br/> “可是,正是因為是正義的才需要付出代價?!鄙驔龅?,“不然正義就不可貴了?!?br/> 珊瑚宮心海默然,隨后笑笑,“涼子真是有文化啊?!?br/> “工作做完了嗎?”
“還差最后一家?!?br/> “最后一家,這么特殊啊,死者不會是什么大將先鋒吧?”
“不,只是一個很普通的戰(zhàn)士而已,但我……”小巫女停下腳步,推開一家掛著嶄新白紙的破舊農(nóng)居大門,“不想面對?!?br/> 沈涼踏進這家,入眼便是昏黑,因為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五點,而這家里卻沒有點蠟燭或者油燈。
家里很亂,農(nóng)具隨意的扔在墻角,草編做的榻榻米鋪在房屋中央的火盆附近,榻榻米已經(jīng)很破了,下面墊著枯黃的干草。
一個頭發(fā)潦草的女人站在房屋的中央,在火盆上支著一個漆黑的鍋,不慌不忙的在鍋里攪拌什么菜湯——沈涼看不見鍋里有什么,因為天實在是太黑了。
她穿著已經(jīng)臟的不能看的和服,頭發(fā)也不束好,臉頰瘦的幾乎沒有肉,眼睛被火熏得紅腫,佝僂著腰,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神智失常的瘋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