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靜止了。
人也沉默了下來。
我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也許是因為我要走了，也許是長久的思念讓他內(nèi)心煎熬，對女兒強烈的情感訴求，在我這里卻得不到該有的回應(yīng)，所以才說出這么一番緬懷的話來。
可我不知道該怎么回應(yīng)。
盡管心里明白，這副身體大抵是屬于佩伊洛的。
可是...就這么讓我叫一個陌生...也不能算是陌生了。我承認他對我很好，這份恩情我也會記在心里，可如果讓我就這樣稱他為父親...
對不起，叫不出口。
可我還能為他做些什么呢...怎么樣才能讓他開心起來...
忽然間，我響起公爵之前對我說過的話。
【希爾維嘉小姐，喜歡音樂嗎？】
【...以前我遇到不順心的事情，都會被她拉著過去，彈幾首怡人的曲子聽...】
那就這么辦吧。
“公爵叔叔�！�
柔軟甜糯的聲線，不知道是不是他記憶中的味道。
我握住了他的手。
由于常年傾心于冶金術(shù)的研究，公爵的手指關(guān)節(jié)粗大，掌心摸起來相當(dāng)干燥，有些像是老舊的陳皮——卻已足夠溫暖。
他用詫異的目光望著我。
“跟我來。”
“...怎么了嗎？”
“回去�！�
隨后拽著他快步朝城堡的方向走去。
遠處的獵人在朝這邊呼喊。
“哦~要走了嗎！”
“小佩佩，今天也很努力哦！”
“甜點要少吃一些，不然會發(fā)胖喲！”
我一翻白眼，心里頗覺無趣，敷衍著朝他們揮揮手。
“閉上你們的鳥嘴，今天的訓(xùn)練量都完成了嗎！”
公爵這一聲吶喊，頓時讓獵人們失驚倒怪，連忙裝模做樣地開始訓(xùn)練起來，這情景看的公爵連連搖頭。
“我看啊，胡佛這老小子是想挨訓(xùn)了。瞧瞧，把人都管成什么樣子了，不像話...”
話是責(zé)怪的話，說出口的語氣卻是相當(dāng)?shù)囊挠洹?br/> 我笑了出來。
陽光煦暖，即使在這寒冬天里也一如既往地灑在臉上。
裊裊婷婷的少女牽著老男人的手，一路穿過偉岸的堡壘，走過精湛的長廊，掠過無數(shù)獵人翹首跂踵的目光。
最終來到了城堡四樓的琴房。
嘎吱——
推開輕掩的房門，踏上柔軟的地毯。
木質(zhì)的三腳架鋼琴上蓋著一層琴布，就在不遠處的前方。
看樣子好久沒有人使用過了。
我松開了公爵的手，轉(zhuǎn)過頭想要向他說話。
“公爵叔叔...”
“我坐這里就好�！�
“...嗯�！�
公爵嘴角噙著笑容，在一旁的椅子坐下。我則徒步走過去，掀開琴布，將頂蓋全開，撩起裙擺在琴凳上輕輕坐下。
調(diào)試好凳高，再打開鍵盤蓋，熟悉的氣味撲鼻而來。
其實之前有來這里確認過，這個世界的鋼琴果然和前世的一模一樣。黑白交錯的八十八鍵，次序分明地倒映在我的眼簾。
我向公爵望去一眼，見他面露期待之色，輕輕向我點頭。
我深吸一口氣，心里已經(jīng)決定好要彈什么了。
德彪西的《月光》，已經(jīng)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曲子。
其實這首曲子更應(yīng)該是夜深人靜的時候去彈...不過，沒關(guān)系了。
緩緩抬起雙臂懸于琴鍵之上，手指在空中靈活地揮舞幾次之后，倏然落下。
奏響第一節(jié)和弦。
溫柔抒情的曲調(diào)從容響起，公爵用手和腿輕輕拍打著節(jié)奏，享受溫情密意的絮語。
我閉目合眼，仿佛沉侵在皎潔的明月下，聽到鳥啼的聲音。
腦中有了畫面。
幽靜的小室里，一身純白的女孩氣若幽蘭，膚如白玉。她優(yōu)雅的坐在琴前，伴著流淌的月光靜靜彈奏。
女孩的嘴角掛著若隱若現(xiàn)的微笑，身體隨著旋律輕輕搖擺。
我想去到她的身旁，觸摸她柔弱的后背，她卻忽然抬起頭，對我甜甜一笑。
那是一張與我相同，卻稍顯稚嫩的臉。
琴音猶如流水般開始緩慢上移，我的眼前驀然一白。深埋在心的那些畫面，化作一個個音符席卷而來。
我看到了銀白色的木槿，在那之中有小女孩嫣然的笑臉。
“爸爸，爸爸！你看我，快看我！”
小女孩的身后，容光煥發(fā)的年輕男人正漫步前行。
“小心點。”
“你看我！我要飛起來咯！”
“慢點跑，別摔著了�！�
“嗚哇~”
小小的身體跌倒在地。
“哈哈，叫你慢點你偏不聽...我看看，摔疼了嗎？”
“屁股疼...你不準笑我！”
“不笑，爸爸不笑...噗...別生氣！爸爸給你揉揉�！�
“我不要，我都是大姑娘了...”
“說什么胡話呢，小不點。”
“我已經(jīng)長大了！你看我都不哭的！”
“好好好，我們的小佩佩，長大咯！”
“咯咯~”
......
我看到碩大的城堡中，扎著羊角辮的小女孩正揉著眼睛嚎啕大哭，年輕的貴婦慌忙走來。
“嗚哇——，哇——！”
“怎么了，誰欺負你了？”
“我...哥他，他們?nèi)パ?..山上玩了，不愿意...不愿意帶我！哇——，他們，不帶我！”
“...這兩個混賬小子，又偷偷跑到山上去了...佩佩乖，不哭，不哭啊，等下看我怎么收拾他們�！�
“媽媽，你會、你會罰他們站嗎？”
“嗯！就罰他們站一晚上！”
“還要...抽屁股，狠狠抽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