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蕊刻意親近,凌妙卻不大耐煩。她近來出門雖然少,然而并不像凌嫣那般關(guān)在府里什么都不知道,沈蕊看中了凌顥一事她早就有了耳聞。若是凌顥也中意沈蕊,她自然沒有什么別的想法。但凌顥明顯是不愿意與承恩公府結(jié)親,不管出于什么原因,沈蕊再這樣百般糾纏,甚至大剌剌直接上門,都叫凌妙覺得有些厭惡。
家世再顯赫,容貌再出眾,也不是這么個玩法。
幸而也沒有忍耐多會兒,花廳那邊兒顧氏著人來請這些女孩兒前去赴宴。
凌妙起身,她是正經(jīng)的侯府嫡出千金,自然由她引路。一路回到了花廳里,凌妙一進(jìn)門,便瞇了瞇眼。
老韓氏已經(jīng)被換上了金紅色繡流云百蝠的對襟褂子,絳紅色馬面裙,額頭上嘞著條鑲翠玉的抹額,有些花白的頭發(fā)梳的整整齊齊,戴了一整套的碧玉頭面,瞧著又是華麗又不顯得粗俗。她這些日子一直在用銀針刺穴的法子治病,身體倒是可以稍稍動彈一些,不似之前那樣的;連坐也不能自己坐著。且嘴眼歪斜的模樣也好看了許多。
她的下首,赫然坐著個嫵媚生姿,妍麗無雙的少婦,這少婦膚白如雪,瑩潤如玉,眉眼精巧秀麗,尤其那雙眼睛,顧盼流轉(zhuǎn)間熠熠生輝,仿佛不經(jīng)意間就能夠叫人沉淪其中。
不是顧臻臻,又是誰呢?
原本,英國公顧栩最早就是想將顧臻臻嫁給凌頌的,只是顧臻臻自己看不上紈绔無能卻又剛愎風(fēng)流的凌頌,將顧氏退出去做了她的擋箭牌。這種情況下,她本不該來侯府——實在是太過尷尬了。然而,想到了今日就能見到顧氏狼狽不堪的模樣,顧臻臻還是沒有忍住,打著平南侯夫人的名義,來到了凌家。
她的一旁,正有個十二三歲的女孩兒,明眸皓齒修眉俊目,只是膚色微黑,與京城這些白皙細(xì)膩的閨秀相比,便有些不大顯眼了。
“阿妙,過來?!?br/> 見到凌妙從外邊走進(jìn)來,顧臻臻連忙朝著她招手含笑道:“來,姑媽給你引見個人?!?br/> 說著推了身邊得女孩兒出來,“阿靈,快去見過你的凌家表姐?!?br/> 那女孩兒是平南侯唯一的女兒,名喚燕靈,今年才十二歲。顧臻臻做了平南侯的續(xù)弦,她嫁進(jìn)侯府的時候平南侯元配的兩個兒子都已經(jīng)懂事了,因此與她并不親近。然而燕靈卻幾乎是從出生便沒了娘,無論是顧臻臻刻意為之要賢名,還是真就是真心疼愛燕靈,總之這些年放在燕靈身上的精力竟比對平南侯還要多些。
燕靈偏著頭看了凌妙幾眼,扭頭就湊到了顧臻臻的耳邊要說話,顧臻臻美艷的面龐上都是慈愛的笑容,柔聲道:“傻孩子,這屋子里都是你的長輩,有什么話要這樣說呢?可是對長輩無禮了?!?br/> 她的話似乎顯得平淡,然而燕靈卻聽了出來她的不滿。常年與顧臻臻相伴,燕靈有意無意間,就知道了顧臻臻的性子,那真不是一個好招惹的人,平時看著總是一副悲憫的模樣,其實背地里懲治人的手段又多又很。
燕靈連忙起身,對著老韓氏等人福身屈膝。
說起來話長,其實也就是凌妙方才進(jìn)了花廳的那一刻。
凌妙并沒有理會顧臻臻。
顧家兩房血脈如今正斗得你死我活的,京中眾人早有耳聞。
今日見到果然哪怕是為了顧氏的婆婆賀壽,然顧氏卻仿佛病不歡喜,兩姐妹個更是只彼此點頭示意了一下的,又聽說英國公壽辰那日,也是那位平南侯夫人的親侄女與凌家小姐都幾乎要上演全武行了。這種情況下,凌妙態(tài)度就算有些冷漠,也就沒有人認(rèn)為凌妙無禮了。
顧臻臻有些尷尬,妍媚的面上稍稍紅了。
幸而很快就有人來說,匯錦樓里的西面都已經(jīng)擺好了,請諸位的夫人小姐們過去吃宴看戲。
顧氏便站起身來,與三太太一同請了眾人移步。
匯錦樓是府里看戲的所在,一共三層樓,今日只有兩層擺了席面,男賓在下,女客則在二樓。
學(xué)府
天井之中,又有個戲臺子,小戲班子是從外頭請來的。三太太這會兒倒是有些后悔了,早知道會來這么多有頭有臉的人物,她就該不惜那點兒花費,請了京中最有名的班子來才是。
眾人在丫鬟的引領(lǐng)下上了樓,分別坐下。桌子上擺著各種時鮮果品,各色精致佳肴。鑼聲一響,好戲便開場了。
雖是請來的是個新班子,然而這戲班子里的小戲子們個個扮相俊美,身段兒不錯,嗓子也好。在座的都是聽?wèi)T了戲的,一時倒也聽了個新鮮。
凌嫣一襲大紅色縷金裙裳,頭上飛仙髻,額間垂著碩大的紅寶石——這樣的裝扮是她從凌妙那里學(xué)來的,只不過凌妙五官生得舒朗大氣,明艷絕倫,再加上自身的氣質(zhì),自然是能夠壓得住這樣的顏色與頭面。凌嫣卻是隨了三太太,長得小巧玲瓏,瓜子臉只有巴掌大,天生的柔媚生姿,與這樣的裝扮卻有些不大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