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錦繡苑里,凌妙倚在床頭,無奈地看向窗戶處的黑色人影,皺起兩道未經(jīng)修剪卻形狀極為優(yōu)美的黛眉,“君本佳人,奈何為賊?”
夜闖深閨的事情做起來,莫非還上癮了不成?
看看你那樣子,黑色夜行衣,銀色暗紋的面具,明明自己早就知道了他是誰,還扮作這副模樣來,真是掩耳盜鈴!
蕭離心中本有一股無名火氣,此時見到凌妙,半輪月光灑進室內(nèi),昏暗的光線里佳人如玉,懶洋洋地調(diào)侃著他。那些下午聽到千鈞的回報后沒來由升起來的焦躁與怒火,似乎一下子又湮滅了。
“我若為賊,倒是更愿做個……采花賊。”蕭離輕笑。
他在外人面前多是一副如冰似雪的疏離清冷,偶爾帶著些叫人幾欲吐血的毒舌。但在凌妙跟前,卻總有著不自覺的放松。
凌妙卻是沉了臉,眸中閃動寒意,“你說什么?”
蕭離一怔,隨即明白過來,立刻說道:“是我說話造次了,妙妙別生氣?!?br/> “你以為我是為了你說話造次生氣?”凌妙仿佛是氣極反笑,下了床走到蕭離跟前,秀美一軒,冷笑,“你說這話,是在輕浮我,還是在糟踐你自己?”
堂堂的郡王,戰(zhàn)場上另蠻夷聞風(fēng)喪膽的戰(zhàn)神,居然自稱采花賊?!
蕭離靜靜看著她憤憤的秀色容顏,半晌后忽然笑了,“妙妙,你是在為我著想。”
聲音一反從前的清冷,壓低了,有些嘶啞。
凌妙目光閃動了一下,輕咳一聲,干巴巴道:“說罷,這么晚過來,有什么事情?”
莫不是來要香囊的?
提起來的目的,蕭離臉色沉了沉,俊美的面容上透出冷意,對凌妙道:“真不知你是不是被霉神附體,不然怎么會好好兒的招惹那么多的仇家對頭?”
“這話怎么說?”
凌妙納罕,“我自然是心地善良的好人,旁人那都是嫉恨我的?!?br/> 她這般自夸,倒是叫蕭離好笑不已。伸手在她額頭上敲了敲,透出十分的親昵,“對,妙妙良善,慣做那些斬草不除根的事情。反過頭來,便會給自己留下多少的禍患?!?br/> “你是說宋蓉蓉?”
凌妙心中立刻明白了,“你見到了她?”
宋蓉蓉被一輛不知名的馬車接走,凌妙已經(jīng)聽海棠的哥哥回報過了。宋蓉蓉她不放在心上,但若有人想要在背后幫襯著宋蓉蓉來對付自己,那她就不能不小心了。
“千鈞無意中發(fā)現(xiàn)的?!?br/> 蕭離不客氣地坐在了窗前那張透雕玫瑰紋的靠背椅上,挑眉道,“他只是見到了一個背影,覺得很是眼熟,發(fā)現(xiàn)是從前那位客居在你們府上的表小姐。她一個人搖搖晃晃的上山,也不知道要做什么。千鈞多了個心眼跟上去,才知道,這位是與人相見,商量著要來對付你們?!?br/> “對付我們?”
凌妙皺眉。之前宋蓉蓉也好韓麗娘也好,都是把毀掉自己當(dāng)做首要目標(biāo)的,這一次還想加上誰?是顧氏還是凌肅?
蕭離便瞇著眼,說了千鈞隱在竹林里,聽到的那些話,末了沉聲道:“宋蓉蓉去見的那個,始終蒙著面,看不清楚真容。但千鈞所言,她但凡提到侯夫人的時候,似乎都是極為痛恨的。你且想想,侯夫人可有什么仇人?“
母親的仇人么?
會是誰?要說如今最恨顧氏的,難道不是韓麗娘?
又或者……她腦中靈光一閃,“千鈞并未看到那人的面容?但是,一個人的特點,并非只在臉上。身形,氣度,每人都會不同。每個人細(xì)細(xì)看來,都會帶著他們各自的不同之處。千鈞可曾說過,那人有何不同?”
“該是個,極美的女子?!笔掚x笑了?!懊蠲钍遣皇窍氲搅苏l?”
“郡王心中不是也已經(jīng)有了人選?”
極美的女子,寬大到勉強才能進后巷的馬車,與顧氏有舊怨……
顧臻臻。
“千鈞是我的貼身護衛(wèi),與我一同進過英國公府。也是巧了,無意中,曾掃過一個與今日這個極為相似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