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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09、復歸于嬰兒（下）
　　
　　????水婆婆紡布，人卻不用動手，地上的葛絲自動飛起織成長匹。族人們的感覺只是驚嘆并非驚駭，因為她是大家敬畏的水婆婆，有這樣的本事仿佛是理所應(yīng)當。只是水婆婆要求大家坐在前面看清這一幕，倒是前所未有的事情。
　　
　　????每個人都看見了，可是等他們想仔細看清楚的時候，卻有著不同的感受。地上那一道道葛絲飛起，仿佛與體內(nèi)某種力量相呼應(yīng)，感覺就有些坐不住?？墒撬牌挪辉S大家亂動，感覺就十分難受，但只強忍著。
　　
　　????還有人看著看著就感覺頭暈惡心，因為空中的飛絲太密了，想把這個過程看得很仔細時，就會進入一種很奇異的狀態(tài)。視線中的情景仿佛會放大，別的東西都消失了，只有無數(shù)密密麻麻的葛絲在飛舞纏繞，心神也隨之動蕩。
　　
　　????有人漸漸就不敢再看，只要閉上眼睛，這種難受的感覺也隨之消失，可是水婆婆要求大家要看清楚，閉著眼睛又怎么看呢？
　　
　　????這些淳樸的族人真聽話，大多咬牙在堅持，實際上強行堅持是根本堅持不住的，到最后就暈過去了，迷迷糊糊就像睡著了一般；還有人實在進入不了狀態(tài)，便無法看清織布的過程，僅僅是坐在那里堅持而已。
　　
　　????虎娃站在后面，瞪大好奇的雙眼看著水婆婆施展神奇的本領(lǐng)。他在想，水婆婆是怎么憑空將這些葛絲變成布的？接著他又想起另一件事，那只怪鳥可以隔空攝物，而水婆婆此刻顯露的本事可比那只怪鳥厲害多了。
　　
　　????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便看不清葛絲飛舞的細節(jié)，虎娃意識到了這一點，于是就不再想別的，只是想看清楚絲是怎么變成布的，然后他就看清楚了。眼前的場景在放大，天地間仿佛只剩下無數(shù)飛絲，纏繞相連穿織成布，每一根比毛發(fā)還細的葛絲，此刻在視線里都變得有麻線那么粗。
　　
　　????虎娃看清了葛絲編織成布的細節(jié)，然后也覺得一陣昏沉，昨天明明睡得很好，此刻怎么又犯困了？虎娃用力晃了晃腦袋，脫離了剛才那種狀態(tài)，看見的仍然是門前紡布的水婆婆。
　　
　　????虎娃仍然接著看，此刻他不再感覺難受和頭暈，漸漸看清的不僅是飛絲成布，而是整個場景。這場面非常流暢、非常好看，伴隨著一種自然流動的力量，就像一幅會動的畫?；⑼抟阎裁词钱?，族人們曾在環(huán)繞村落寨墻石頭上刻畫一些場景，有的是打獵，有的是種樹。
　　
　　????這些圖案往往都很簡單粗糙，虎娃經(jīng)常去看那些畫面。比如他看見一些簡單的線條勾勒出的圖案，琢磨明白之后，眼前恍惚就出現(xiàn)了一群族人在追逐獵物的場面。
　　
　　????此刻的水婆婆在虎娃眼中也成了一幅畫，她的發(fā)絲在動，衣袂也在動，似以一種奇異的韻律在操控那些葛絲?？罩芯従忥h過的葛布，仿佛如山中不斷流的溪澗?；⑼蘅匆姷氖橇魉?，流水為天地間的力量所操控，在山中匯流成溪澗。溪澗仿佛總是那個樣子，可是水卻不停的在流。
　　
　　????這是動中之靜，流動的水成為人們看見的溪澗，流動的絲成為虎娃看見的布匹。無論世上原先存不存在葛布這種東西，只要將葛絲如此編織，它便會出現(xiàn)；就像水中在中那般匯流，人們就能看見溪澗。要領(lǐng)悟這動中之靜，才能看清每一幅場景。
　　
　　????虎娃仿佛領(lǐng)悟了，這并不是用語言總結(jié)的，而就是自然進入了這種狀態(tài)，他已經(jīng)忘記了自己在做什么，甚至沒有意識到自身的存在。在這種狀態(tài)下，他仿佛在看又仿佛不在看，就這似看非看之間，虎娃入境了，以一種很淳樸的狀態(tài)。當他連自身都忘了的時候，便閉上了眼睛。
　　
　　????虎娃感覺自己全身內(nèi)外都在動，心臟在跳動、胸肺在呼吸、全身的血液在流動，甚至毛發(fā)肌膚都在一種潮汐般的律動中，沒有一絲一毫是靜止的。但在這種動態(tài)的感受中，他卻進入了一種奇異的安靜狀態(tài)，因此才能清晰的察覺到這一切。
　　
　　????他站在那里好像是睡著了，面帶微笑全身很放松，人卻站得很穩(wěn)并沒有倒下，全身暖洋洋的感覺十分舒服?；⑼薮丝谈揪蜎]有意識到，水婆婆要族人們看她紡布，希望大家尋找的就是這種狀態(tài)。
　　
　　????水婆婆卻沒有注意到虎娃成功了，因為她根本就想不到。這個孩子太小了，還不到四歲。就算有人看見了虎娃這個樣子，恐怕也不會意識到他已入了初境，或者說初照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