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卓被逼著換好衣服后從房門走出。
寬大的棗紅色外衫穿在他身上,空落落的,很是滑稽。
對面廊下坐著的主仆幾人全都看向了他。
他不自在地別過頭,顧宜寧朝他招手,“過來?!?br/>
陸卓乖巧坐下。
顧宜寧端詳著他冷冰冰的臉,搖搖頭,“表情太冷硬了,不夠柔和?!?br/>
她拿毛筆在他唇角上方點了個黑痣,將小圓鏡遞過去,“可以嗎?”
陸卓忿然,“這是媒婆,不是道姑?!?br/>
顧宜寧看著他的模樣低頭笑了下,身后幾人也忍俊不禁。
眼看著小公子要發(fā)火,她忙安撫,“稍后我命人去成衣坊買套道姑的衣服,我們下午再出門?!?br/>
“為何非要扮作女子,道士也可?!?br/>
顧宜寧喝了口茶,“你為人算命不是要摸一下人家的脈搏嗎?道士的身份始終不方便,會把別人嚇走的,到時候中間隔層手帕,誰也不吃虧?!?br/>
陸卓不語,良久后道,“用這種方式找那個女子,如同大海撈針。”
“除了這個,你還有什么別的法子嗎?”
“沒有,做的夢不連貫,只是一小節(jié)一小節(jié)的片段,我不知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标懽吭掍h一轉(zhuǎn),“但是如果你離開京城了,后面什么都不會發(fā)生。”
顧宜寧忍不住道:“我離開后難道不會被別人抓走嗎?到時候他們用我來威脅陸旌,后果你承擔(dān)?”
“離開京城后,我會保護你。”
她無情地戳穿事實,“你連周寒都打不過?!?br/>
春桃快步跑來,“王妃,二公子來看您了,在裕霄居。”
顧宜寧挪動了下受傷的腳,被扶著坐上軟轎,“哥哥怎么來了?”
“許是知道王妃腳上的傷口了,還帶來了很多補藥?!?br/>
回到裕霄居,一眼就看到花架下等著的的顧承安,顧宜寧心虛地用毯子遮掩了一下傷口,笑道:“哥哥今日怎么有時間過來看我了?”
顧承安走來,在她腿腳處掃了眼,“怎么受傷的?”
“不小心摔倒的,無大礙?!彼龔纳迫缌鞯剞D(zhuǎn)移話題,“這幾日哥哥可有跟父親聯(lián)絡(luò)?”
“父親一切安好,”顧承安一語帶過,俯身掀開她裙角看了眼,臉上的表情瞬間沉肅下來,“在陸旌面前都能傷成這樣,是不是他欺負(fù)你了?”
“是我欺負(fù)陸旌還差不多,”顧宜寧低頭揪著毯子上的細(xì)絨,小聲道:“不關(guān)他的事。”
顧承安默嘆,“你在相府從未受過這么嚴(yán)重的傷,小時候犯錯常往時琰身上推,這時候怎么護上他了?若真受了委屈,哥哥帶你回家?!?br/>
聽著令人心安的話,她眼眶一酸,險些掉下淚水。
“還是你們鬧了矛盾?你有什么話不愿親自開口......”
顧宜寧原來還在氣陸旌不信自己,現(xiàn)在突然被這么安慰,別過頭,悶聲道:“哥哥別說話了?!?br/>
再說下去她恐怕會真的哭出來。
顧承安拿起她雙膝上的錦帕,擦了擦她泛紅的眼尾,“大夫說多久能好?”
“自然要休養(yǎng)一段時間?!?br/>
他剛要開口說些什么,卻見門口處那道綺麗的身影。
晉明曦扶著陸老夫人站在裕霄居門口,猝不及防地同顧承安的視線撞上,輕怔了一下,有種立刻想要逃開的沖動。
若她知曉顧承安在這里。
怎么也不可能今日來拜訪。
陸老夫人親昵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郡主怎么了不走了?不是想來探望寧兒?就在花架底下呢?!?br/>
晉明曦牽強一笑,“我看王妃的哥哥也在,有些不太方便,不如改日再來?!?br/>
“承安來了?”陸老夫人瞇著眼定睛去看,感嘆道:“郡主不說我還認(rèn)不出來了呢,真是越長越好,瞧瞧這側(cè)影,如松如竹,顧相的一雙兒女都容貌出眾,聽聞他從小就學(xué)識淵博,假以時日,必成大器?!?br/>
晉明曦微微頷首,“老夫人說的是?!?br/>
陸老夫人轉(zhuǎn)過身,欲原路返回,她心思細(xì)膩,自然感覺到了晉明曦的不自在,“聽說弘王爺在為郡主選夫婿,依我看吶,寧兒的哥哥不錯,比那個符尚書家的公子好上太多,郡主不如考慮一下相府?!?br/>
“老夫人,顧二公子已經(jīng)跟平西王府的長陽郡主下聘禮了,您莫要再打趣我了?!?br/>
“哎呦?!崩先思夷_步一頓,“瞧我這老糊涂了,忘性太大,郡主千萬別放在心上?!?br/>
晉明曦點頭。
花架之下,顧宜寧撿起顧承安不小心掉到地上的帕子,“哥哥怎么了?!?br/>
顧承安收回視線,“沒事。”
她向后望了一眼,看到陸老夫人和晉明曦的背影,道,“祖母?!?br/>
陸老夫人聽見聲音后回頭,笑道:“寧兒看見我們了?”
“祖母為何要走?”
陸老夫人拉著晉明曦的手,一邊往門里走一邊道:“郡主怕打擾你和承安談話,說要改日再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