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間的衛(wèi)武孤身一人,形如驚弓之鳥,慢說是這青州府便是去到濟南府,他也不知何人乃是衡王一伙,亦不敢去尋援兵,心思轉了幾轉,
“唯今之計只有想法子快速趕回京師向鎮(zhèn)撫使大人稟報此事?!?br/>
他這廂挺直了身子,扮做死尸被馬車拉到了城外亂葬崗中,有人將兩具錦衣衛(wèi)的尸體抬下馬車,一路往那亂葬崗深處而去,到了地頭一人抬腳,一人抬頭在半空之中蕩了幾蕩便扔了下去,緊接著又是一具,那具尸體摔下來時重重撞到了衛(wèi)武身上,卻是將那插在腋下的刀撞歪了一些,刀口挫入傷口,
“哼!”
衛(wèi)武狠的瞪大了眼,咬牙將悶哼聲咽了下去,幸得此時天黑,上頭點了火把,照著下頭已是昏黃一片,不能細看。
只聽得上頭有人道,
“王爺吩咐了這些人全數(shù)都要劃破臉皮,以防被人認出來!”
有人應道,
“何必費那手腳,這亂葬崗上野獸出沒,等到天明時我們再來瞧瞧就是,到那時說不得已被啃得只剩下幾根骨頭了!”
這處乃是青州城外的亂葬崗,此時天寒地凍山林之中食物稀少,不少食腐肉的野獸都會下山到這處地界覓食,用不了多久這些死尸就會啃得支離破碎,便是相熟的人來認都認不出來了!
“快走吧!快走吧!”
有人凍得直吸鼻子,此時間天黑風大,吹在臉上如同刀割一般,
“快走吧!再不走都要被凍死了!”
上頭火光漸漸暗淡下去顯是人越走越遠了,衛(wèi)武這時才緩緩轉頭看著幾個打著火把的背影離開,待到再看不見人影之后,才推開身上的尸體,坐了起來。
他這一動,倒將下面甚么東西驚動了,在屁股下頭動了動,衛(wèi)武一驚身子一歪,便從上頭滑了下來,重重摔到另一具尸體之上,只聽得自己摔下來的地方,有人低低的呻吟,
“唔……”
這聲音極低啞,若不是隔得近,幾乎被這曠野的風聲蓋了過去,
“唔……”
這一回衛(wèi)武聽清楚了,立時大喜手足并用的爬了過去,
“師父!師父!”
那呻吟之人正是王大虎,衛(wèi)武手忙腳亂把壓在他身上的僵硬手腳推開,一把將王大虎扶了起來,只也看不清他何處受了傷,便又在身上四處亂摸,那幫子人前頭將衛(wèi)武的腰牌收走,其余東西卻還留著,在腰間摸出一只火折子,衛(wèi)武忙吹亮火折子,照向王大虎的臉。
王大虎臉上有些青腫,胸前插著一把匕首,想來就是他的致命傷,
“唔……”
王大虎腦袋微微動了動,眼皮子顫了顫,睜開了眼,目光茫然地盯著衛(wèi)武瞧了半晌,
“小武?”
衛(wèi)武喜得連連點頭,
“師父是我!”
王大虎眼神逐漸清明,抬起手來摸向了自己的胸口,手指碰到刀柄便緊緊握住,然后用力一拔,
“啊……”
王大虎疼叫了一聲,扔了匕首,低頭去看胸前的傷口,卻并無多少鮮血流出來,衛(wèi)武驚道,
“師父,你……”
王大虎嘿嘿一笑,扯開衣裳的前襟,露出里頭一樣事物來,衛(wèi)武借著火折子的微光一瞧,竟是一件軟皮甲,那把匕首刺入心窩之中被皮甲擋住,減了去勢,雖說仍是傷到了皮肉,但只入肉三分,隱在皮甲之中不得寸進,并沒有刺破心臟,雖有些許鮮血流出,總算保住了王大虎一條老命!
王大虎嘆氣道,
“老了!真是老了!以前老子一個打十個都不算得甚么,如今……”
衛(wèi)武忙問,
“師父,你們?nèi)ズ馔醺降资窃趺磦€情形?”
王大虎長嘆了一口氣道,
“老子前頭就覺著衡王有些不妥當,偏金百戶仗著有錦衣衛(wèi)的身份,又沒有防著青州衙門的人已經(jīng)與衡王勾結在了一起……”
原來那金成裕帶著人去了衡王府,這廂報上北鎮(zhèn)撫司的名頭,衡王果然親自見了他們,金成裕盤算的倒也不差,他們到青州府本就是為了查衡王,那關珂在詔獄里親口招認,衡王以一斗金賄賂于他,求得就是將那廣桐子送入皇宮之中,此事指揮使上報陛下之后,陛下卻是不動聲色,將廣桐子獻上的丹藥給了太醫(yī)院,太醫(yī)院的人再三細查之后,稱那丹藥乃是毒藥,初服時會覺著神清氣爽,身輕如燕,予人飄飄欲仙之感,但若是服食日久便會成癮,一日不服便煩躁欲狂,淚涕橫流,十會的痛苦,待到中毒極深之后便會令人性情癲狂,藥石不能治也!
弘治帝聞聽此事勃然大怒,不過此事牽扯到藩王自然要謹慎對待,面上仍是日日服用丹藥,背地里卻是下令錦衣衛(wèi)秘查衡王,金成裕這一會來就是奉命打探衡王動向,便想著借這山匪之事,登堂入室,探一探衡王的虛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