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天,胭脂清早起來,正在林中散步,忽然一個侍女走過來,向她行了一禮:“夫人,遇乞大人讓我來請您過去一趟。”
胭脂有些詫異,遇乞剛剛離開,又怎么會有事找她,看著這個侍女挺陌生的,不是她自己房中服侍的人,問了一聲:“有什么事嗎?”
那侍女道:“旺榮大人和羅羅小姐回來了,遇乞請您過去相見!”
胭脂點了點頭,有些明白了,野利旺榮是野利家族中的另一個兄弟,野利羅羅則是旺榮的女兒,她那天與野利家族諸人見面時,旺榮父女正好去巡視牧場未歸。想來是今天回來了,遇乞才來請自己與他們二人相風(fēng)孤。
她初來野利家,道路雖不太熟悉,但是她自小隨著李德明父子行軍打仗,每到一處,便有隨時察看地形的習(xí)慣。見那侍女引著她正是向那日去見野利仁榮的方向,心中也自不疑惑。只是這次見眼前的侍女,并未引她進(jìn)入大堂,而是從旁邊的走廊中,一直走向內(nèi)室。
天都行宮的走廊,不同于興慶宮,興慶宮永遠(yuǎn)是一條長長的甬道,兩邊高墻宮室,長長的通道望不見底,只余前面一道亮光,走在那種甬道上,會無端讓人產(chǎn)生緊張窒息之感。但是天都行宮的房間因為是依山勢而建,分布得較為散亂,走廊也只是普通的石頭為柱,頂上結(jié)著葡萄藤,一片碧綠,兩邊是水池和草坪,走在走廊里,實是令人放松不少。
走到盡頭,那侍女推開門,道:“夫人請先入內(nèi)稍候,他們馬上就來了。”
胭脂走進(jìn)房間,也不禁吃了一驚。
她從來沒有看過這么多的書,這房間極大,簡直不比外面的大堂小,里面一架架重重疊疊,全部是書,墻上掛著一層層的羊皮地圖,房間的中央擺放著一張大桌子,上面擺了許多竹簡、龜甲、刻字青銅片等物,另散亂著許多紙片,胭脂走近,揀起一張紙片來看,卻是寫著一個怪字。她也曾跟著李德明身邊的謀士讀書習(xí)字過,卻不認(rèn)得眼前的字,又非漢字,又非契丹文,也非吐蕃文,但顯然更接近于漢字,筆劃卻要更多。
這桌子上,散落著的都是這樣的怪字紙片,想是怕被風(fēng)吹落,都是用龜甲銅片壓著。胭脂看不明白,轉(zhuǎn)而向書架看去。她抽了一本書,翻看之下,卻是一本詩集,她是馬背上長大的女子,對于這種看懂的東西自然拋開不及。又翻了幾本,不是典章制度,就是經(jīng)文史論,實在是毫無興趣。
忽然翻到一書,里面盡是飛劍情愛之類的東西,不覺大感興趣,她從未看過如此精彩動人的故事,連草原上老巫師講的傳說,都及不上這里頭的一成精彩,不知不覺,就捧著書看得入迷,連門外的侍女幾時悄然而走,也不知道。這里頭的許多字她不認(rèn)得,卻也顧不得這許多,跳過去一樣看得入迷。
她看得甚至已經(jīng)忘記了野利遇乞的事,也忘記自己來的目地,只顧貪看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忽然聽得一個清冷的聲音道:“你怎么會在我書房里?”
胭脂一抬頭,卻見野利仁榮站在房門口,冷冷地看著她,她嚇了一跳,手一松,手中的書“啪”地一聲落在地上。見野利仁榮神情嚴(yán)厲,她腦子有一會兒空白,忽然回過神來,指著門外道:“方才是一個侍女引我到這里來,說是遇乞約我,她還在門外……”
野利仁榮臉色更是難看:“我一路走來,哪有什么侍女?我這書房向來不許人進(jìn)來,遇乞怎么可能會把人約在這里?”
胭脂忽然醒悟過來,在李德明的王宮里,這種詭計早已經(jīng)層出不窮了,但是在天都山這樣平和的環(huán)境下,她倒真是毫無警惕之心了。朱雀這種把戲,她只是不防備,但要對付起來,卻是不難。既然明白過來,遂平心靜氣地笑了一笑,說:“胭脂初來乍到,如果沒有人特意引路,我怎么能走到這里來呢?”
野利仁榮眼底有一絲微笑掠過,臉上卻仍不動聲色,道:“那侍女長得什么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