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元昊(嵬名囊霄)召集各族豪酋會獵于賀蘭山,商議攻宋事宜。
臨行前一天,胭脂進(jìn)宮去見興平公主,近來興平的身體似乎不太好,經(jīng)??此癫徽竦臉幼?。
胭脂看著興平公主,卻發(fā)現(xiàn)她在走神。最近不知怎么地,原本精明能干滴水不漏的人,除了只在齊天后去世那次失態(tài)過一次外,從來都是完美無比的興平公主,竟然這兩天里,同胭脂說話的時候,連連走神。
“公主,公主!”胭脂連喚兩聲,興平公主才驟然驚醒過來,看著她勉強(qiáng)一笑,道:“胭脂,你剛才說什么了?”
胭脂心一動,笑道:“明日兀卒去賀蘭山,公主去送嗎?”
天氣暑熱,興平公主手中的扇子輕搖,漫不經(jīng)心地笑道:“到如今我還是叫不過來這拗口的稱呼,聽你這一叫,還得凝神細(xì)想一下,才知道說的是誰!我近日身體不好,就不去送了。你呢,遇乞是要去的吧,你們小夫妻倆分手,才正應(yīng)該去送一送!”
興平公主看似不經(jīng)意,卻很顯然,她雖然與元昊夫妻至親,但是對于近些日子以來元昊苦心經(jīng)營的自立手段甚為不贊同,甚至將元昊自命青天子的“兀卒”之稱,也是絕口不提。
連她一個外嫁之女,尚且如此,可以想象遠(yuǎn)方那正坐在大遼皇位上的人,是何態(tài)度了。胭脂雖然心中翻騰,臉上卻不在意地將話題輕輕挑過:“送遇乞倒罷了,他是經(jīng)常在外征戰(zhàn)的,常送呢。只是此番我弟弟訛龐卻是第一次隨大軍外出,雖然不是打仗,倒也是頭一回見識,前幾日歪纏得我不得了,問東問西的!”
“你弟弟?”胭脂的話無意中勾起了興平公主的心思:“你也有一個弟弟?”
說起弟弟訛龐,胭脂不由地露出長姐式的微笑:“是啊,他從小就頑劣得很呢,父親早亡,母親又一味寵愛,縱容得他不知道天高地厚。前些年被我狠狠地教訓(xùn)過以后,又將他交由張?jiān)獓喙芙蹋陙聿派杂虚L進(jìn)!”她看了興平公主一眼,試探著道:“公主是否也想起您的弟弟了?”
興平公主忽然渾身一顫,像是聽到了極驚駭?shù)氖?,連忙鎮(zhèn)定心神,強(qiáng)笑道:“是啊,我有兩個弟弟,宗真從小隨我在齊天后身邊長大,重元是由我生母撫養(yǎng)的。”
胭脂道:“我想大遼皇帝小時候,一定是個很讓姐姐驕傲的弟弟,對嗎?”
“宗真——”興平公主有一絲的恍惚:“宗真小時候,很喜歡粘人,依賴心很強(qiáng),走到哪兒都會聽到他不停地叫‘姐姐’,不管做什么事,都要我教,都要問我:‘姐姐你說這樣好不好’‘姐姐你說那樣好不好’,他是個特別善良貼心懂事的孩子,而且還特別孝順,那一年母后的心疼病犯了,他侍奉病床前三天三夜,誰都替不下他去——”有這么一剎那間,她似是完全陷入了對親情的回憶中,但也只是那一剎那后,她就立刻回過神來,展現(xiàn)出大遼公主的雍容微笑道:“唉,一說就走神了,我還真羨慕你呢,至少你弟弟就在你的身邊——”
胭脂想起大遼國中母子爭權(quán),心中暗嘆:“公主是擔(dān)心法天太后會對大遼皇帝不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