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越來越冷，過了立冬就是小雪。
????從小雪的前兩天開始天氣就陰沉下來，到了小雪的前一天越發(fā)陰暗，半夜起了風(fēng)，后院的大榆樹被刮得嘩啦啦直響，風(fēng)透過門縫與窗縫鉆進屋中，荀貞蓋了兩床被褥還覺得腳涼。
????次日早早醒來，他隱約聽到從前院傳來陣陣的歡笑聲。許仲已起了，在整理床被，見他醒了，笑道：“下雪了?！彼麣Я巳?，這笑容比程偃還駭人。荀貞看慣了，倒沒覺得甚么。室內(nèi)很冷，不過他并沒有留戀被窩，強迫自己跳下床來，打著寒顫，三兩下穿好衣袍，推門出外。
????門外正飄飛清雪。
????空氣既冷又濕，他伸了個懶腰，做了兩個深呼吸，感覺似乎肺部都變得冰涼，頭腦立刻從昏沉變?yōu)榍逍?。前院的歡笑聲更加清晰了，是黃忠、陳褒與程偃在說笑。后院的院門沒關(guān)，可以看到黃忠拿著掃帚在掃雪，陳褒和程偃則立在雪下抬舉石鎖晨練。
????許仲疊好了被褥，靜悄悄地來到荀貞身后。荀貞伸手接住門外的落雪，雪瓣融化，帶來一點沁涼，他笑道：“君卿，你可知我從小到大，最為驚嘆的是什么？”
????許仲猜測道：“必是與雪有關(guān)？”
????“你猜對了一半?！?br/>
????“一半？那是什么？”
????“最為令我驚嘆的是二十四氣?！?br/>
????“二十四氣？為何？”
????“凡節(jié)氣到，則天時必變。立春則春立，立秋則風(fēng)涼。立冬則冬來，……。”他指了指門外的落雪，“小雪則降雪?！备袊@地說道，“二十四節(jié)氣看起來簡單，二十四氣而已，但若非精通天象、知天時之人，若無長年累月的觀察，必?zé)o法做到如此精確。所以令我驚嘆?！?br/>
????早在春秋戰(zhàn)國時就有了二十四節(jié)氣的雛形，最晚到前漢諸節(jié)氣已然齊全。在當(dāng)時的科技條件下，能把節(jié)氣精準(zhǔn)到如此程度，并一直沿用到數(shù)千年后，實在很了不起。每想及此，荀貞都不禁佩服先人們的聰明智慧。
????許仲生長農(nóng)家，對二十四節(jié)氣早就熟悉，也正因為熟悉，所以從沒深想過。此時聽荀貞這么一說，也是覺得奇妙。他不善言辭，雖覺奇妙，有同感，也只是點點頭，說了一句：“是呀”而已。
????這雪不知是從何時下起的，地上已積了挺厚的一層。大榆樹的枝杈上也被堆滿了，隨著晨風(fēng)，枝杈上的積雪混入落雪中，簌簌飄落。天仍然很陰沉，彤云密布，襯得落雪越發(fā)清亮了。
????荀貞舉目高望，見天地之間雪落不住，遠處的屋檐墻垣，近處的地面樹枝，皆被落雪蓋住，放眼處白茫茫一片。他觀賞了會兒雪景，換了個話題，對許仲說道：“‘下雪不冷消雪冷’。等這場雪下完，化雪的時候會更冷。君卿，你今兒不必隨我操練了，回家去看看吧，看看阿母有沒有什么需要?！啪皫滋煨葶?，又從家里帶了點‘蜜漿’來，還有鄉(xiāng)亭的高素前兩天也又送了點果子過來，你都給阿母帶回去。老人家，平時得多注意營養(yǎng)?！?br/>
????“營養(yǎng)？”
????營養(yǎng)在當(dāng)時更多的是指“生計”。荀貞醒悟過來，解釋說道：“營者經(jīng)營，養(yǎng)者養(yǎng)料。營養(yǎng)就是經(jīng)營身體、吸取養(yǎng)料。”
????許仲半懂不懂的“噢”了聲，點點頭，說道：“好?！?br/>
????黃忠在前院看見了荀貞與許仲，遠遠地笑道：“荀君起來了？瞧這雪，下得多好！這些天一直干冷，麥子正渴，這場雪來得好生及時。明年啊，又將會有一個好收成?！?，荀君稍等片刻，待俺燒開了水，且再盥抹?！?br/>
????荀貞笑道：“哪里有那么嬌貴？用涼水就行?！?br/>
????陳褒與程偃舉著石鎖，招呼說道：“荀君，快也來拋擲玩耍！天冷，正好暖和身子?！?br/>
????許仲轉(zhuǎn)回室內(nèi)，拿了木盆去井邊打水。荀貞突然想起一事，先笑呵呵地應(yīng)了陳褒與程偃，接著叫住他，說道：“對了，幼節(jié)前天來，說家中的《董子》不全，缺《聞舉》、《清明》、《竹林》諸篇。我昨天叫阿褒去了趟我家，把這幾篇都給取來了。你下午回去時，順道也帶回去吧。告訴幼節(jié)：若有不解之處，來舍中問我便是?！?br/>
????《董子》即《董仲舒》，是前漢的大儒董仲舒所著，共有數(shù)十篇，十萬余言，說的都是《春秋》之事。許仲恭敬中帶著感謝，應(yīng)道：“是?！?br/>
????等他將水打來，荀貞洗漱過后，撩起衣袍，卷起袖子，踩在雪上，去到前院，與許仲一起加入了程偃與陳褒晨練的隊伍中。
????吃過早飯，許仲和程偃兩人騎上馬自去許家?！獮榱吮苊庖鹜馊说膽岩桑看卧S仲回家，都會有程偃同行，對外只說是奉荀貞之命探望許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