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山松柏常青,轉(zhuǎn)眼已是兩年,當時童子,如今長成少年郎君。
俞岱巖濃眉劍目,面若斧雕,身材魁偉,說不上俊俏,卻也英武異常,若非一身道袍以及年歲僅有十六,誰見了都會將他認作一名將軍,氣質(zhì)好似一柄斬馬大刀。
一身道袍乃是紫霄宮真?zhèn)髦剖?,青色絲綢做底,金絲銀線秀做龜蛇仙鶴,背上乃是道紋履卦,上乾下兌,象曰:上天下澤。履者,君子以辨上下,定民志。
在道門,身負履卦,乃天下行走。
腰間右懸雙魚紋玉佩,鎏金鈿嵌;左懸班劍儀刀,熟銅鞘具,外包蟒皮。
官道馳路上人煙稀少,俞岱巖倒騎白馬,躺臥在駿馬鞍背之上,鞍韉一側(cè)掛著松紋銅板琵琶,弦中插著青玉撥,手中翻著一本厚重的大部頭書籍,書名《江湖散手》。
一邊翻閱,一邊用手比劃著,時不時的伸出雙腿踢斗,若非附近無人,實在是丟了武當山臉面。
這書來歷神秘,本非這世界應有,上面記述武學之繁多簡直駭人聽聞,按中敘述,乃是這世上古今未來各家武學,可惜書中所記但凡涉及名門大派便言語不詳,反而各個地方的拳門流派記錄的相當詳盡。
俞岱巖山上習武兩年,自家?guī)煾祩飨碌奈鋵W大多習得入門,高深的功夫縱然使不出來,也懂得其中練法與奧妙。
武當?shù)墓Ψ蚓闶堑兰覍W問,講究一個中正平和,只要不倒行逆施,便沒有走火入魔反傷自身的顧慮,所以張真人傳武向來是一股腦的教一大堆,任徒弟喜好鉆研,當真是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宋遠橋拳掌劍術、輕功練氣務求一個兼容并蓄,按部就班,雖說如此,宋大的一手震山掌在張真人看來已經(jīng)登堂入室;
俞蓮舟善周天搬運,喜好打坐入定,此外猶好掌爪,一門虎爪功兩年間練得爐火純青,手上功夫已經(jīng)不弱江湖名流;
而俞岱巖在刀兵之上,頗具天賦,此外于文學武道、醫(yī)學煉器無有不癡,烹飪易牙更是無師自通。上得山來兩年間,算是把這八百里武當山鬧得雞飛狗跳:
跟李道元習醫(yī)煉藥,囫圇得吃了老道士好幾支百年山參,若非清微師叔過來送寶藥“金釵”,發(fā)現(xiàn)異常,立刻用“上清功”幫他壓住藥力,說不得這時候已經(jīng)投胎生人過了一歲生日。
央求墨老頭給他做把嗩吶,墨老頭仁厚,喜歡他這小后生,用熟銅按葫蘆畫瓢的給他做了一把。
結(jié)果這兩年整個武當山都沒得安生,每天天剛亮這貨就站在飛升崖上來一曲戰(zhàn)歌,倒是沒人睡過頭誤了早課,不過門中宿老練氣都在這時采紫氣,他這一嗩吶下去,老頭子們沒控制好就把紫氣采多了,差點“馬上風”直接來個集體“霞舉飛升”。
每天做完功課,便四處亂竄,仗著自己是小徒弟,身為老幺便無法無天的四處打秋風,正事沒干多少,零零散散的各種小物件倒是收集了一屋子,學了一身亂七八糟的雜學,最可氣的是功夫還沒落下。
張真人也是對自己頑劣的小徒弟沒得辦法,正好俞岱巖上山兩年。武功修為有成,通得一經(jīng)一脈,算是步入江湖二流境界,有了自保的能力,便打發(fā)俞岱巖下山行走。
當時宋遠橋人在揚州凌家處理生意,俞蓮舟則在山下別院訓練外門弟子和一眾護衛(wèi),就俞岱巖是個閑人。
張真人下月要北上云游訪友,便差遣俞岱巖去給宋遠橋送信,讓他早些回山。
這揚州凌家和張真人有些淵源,當年揚州這支凌家的大人都被元廷害死了,就剩下一個管家?guī)е杓医愕埽芗沂橇杓沂来募页?,凌家自古便是將門出身,管家也是個厲害人物,護著凌家姐弟一路逃亡,被張三豐順手給救了,這才幸免遇難。
如今凌家是大小姐當家,把凌家打理的蒸蒸日上,當然也和元廷忌諱凌家背后的張真人不敢過分打壓有關。
這張真人在武當立派,凌家很快就找了上來,凌家有船,武當有武力和湖北地界的物產(chǎn),兩家合流做起了海運生意。
不得不說海運是真的暴利,以前武當還需要宋遠橋倒貼家財修繕紫霄宮,現(xiàn)如今俞岱巖一身金絲銀線、玉石班劍好不奢侈。
卻說俞岱巖送完書信,宋遠橋還需處理一些手頭的事務,晚些日子才能回山,于是俞岱巖便先行回山,臨別時凌家當家小姐凌雎送了俞岱巖一匹“的盧”寶馬,讓俞岱巖很是欣喜。
說來這凌家小姐對俞岱巖很是熱情照顧,如同對待自家兄弟,俞岱巖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權當是報答師父張真人于凌家的再造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