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巨大的沖擊波從兩股能量相撞的地方爆發(fā),甚至能用肉眼看見震蕩的波紋。
池芯下意識地向前一沖,直接將身體脆弱的郁時昭撲倒在地,用自己的身軀為他擋住了大部分沖擊。
饒是如此,在震蕩傳遞過來時,池芯也感到郁時昭悶哼一聲,一股溫熱的血液灑在了自己身上。
低頭看去,郁時昭已然陷入了昏迷。
這陣震蕩比池芯想象的還要大。
身體劇烈的疼痛還在其次,她盡力保持著意識清明,剛想努力爬起身帶著人離開,就感到眼前一黑。
極致的黑暗持續(xù)了短短的兩三秒,還不等池芯做出反應,劇烈的白光從天而降,彌漫了整個視野。
再睜開眼睛時,整個世界都發(fā)生了改變。
白,池芯的第一印象就是無垠的白色。
所在的整個空間都變成了空茫雪白的模樣,沒有任何邊界,也沒有任何裝飾,只有一片無盡的白色,讓倒在地上的幾人都顯得突兀起來。
不知道從何處傳來海浪的聲音。
池芯先試了一下郁時昭的氣息,還好,雖然有些微弱,但還是十分平穩(wěn)。
她怔然地站起身,正要走向景修白,就被霍萊的聲音阻在原地。
“放心,除了那個家伙,其他人都還活著?!?br/>
那個家伙?
池芯順著霍萊的視線,望向倒在稍微遠一些的地方,口鼻流血,眼睛大張的丁宏凱。
池芯:……
她將視線從他身上移開:“這里是什么地方?”
“你猜不出這里是哪么?”霍萊深深地吸了口氣,如果不是身處這里,他甚至想來一根煙。
池芯又看了看四周,一個念頭在心中浮起,她不可思議地問:“這里……不會是郁襄或者婁辰的意識海吧?”
“是郁襄的?!被羧R認同了她的猜測,“我強調過好幾次,強行插入精神爭斗可能會發(fā)生可怕的后果……這下倒是好了,我們都被困在了這里?!?br/>
池芯倒是沒有產生慌亂,在她研究四周的時候,景修白也醒了過來。
他花了幾秒鐘時間認清現(xiàn)狀,接受度比池芯還高:“那么我們現(xiàn)在的狀態(tài),是精神體還是實體?”
“精神體?!被羧R說,“但是只有精神體的情況反而更危險,何況這是侵入別人的意識海,危險程度加倍?!?br/>
丁宏凱也是倒霉,這里就他和郁時昭兩個普通人,然而郁時昭有池芯護著,除了受點創(chuàng)傷外沒什么大礙,而他孤零零地暴露在精神力沖擊中,結果慘遭橫死。
不過事已至此,只能嘆一聲天意如此。
沒人將過多的注意放在已經死去的丁宏凱身上,待郁時昭也醒來之后,幾人就開始起身移動。
“要么找到郁襄和婁辰,要么找到出去的方法,總不能一輩子都待在這里面吧。”池芯笑瞇瞇地說,語氣輕松得仿佛在帶著一個旅游團參觀,“不過郁襄的意識世界真干凈,我以為會看到一些……咳,奇奇怪怪的東西?!?br/>
話一說完,就遭到了郁哥哥怪異的目光。
“別的不敢說,郁襄雖然從小調皮搗蛋,但是亂七八糟的東西,他不會碰的?!庇魰r昭說,“我和父親管教他一向嚴厲。”
“郁大哥,你誤會了?!背匦韭冻鲆谎噪y盡的神色。
她當然不是懷疑郁襄腦子里有什么廢料,相處這么長時間了,郁襄是個zhegnchag她還是看得出來的。
“我是覺得,郁襄是一個腦內劇場特別豐富的人而已。”池芯委婉地說。
“你們想多了?!睂I(yè)級別的霍萊插入討論,“任何人的意識海都是這個樣子,那些重要的東西,比如記憶,都保存在特殊的位置,這也是我們在找的?!?br/>
“既然你管這里叫意識海,應該是有道理的吧?”池芯說,“我能聽見海浪聲,但始終沒有看見海。”
“真正的意識海是一個人的核心,不會那么容易找到的?!被羧R說。
“那如果我們能進入拉斐爾的意識海,是不是能直接不戰(zhàn)而勝了?”池芯開始發(fā)散思維。
霍萊臉色白了一下。
景修白沖池芯使了個眼色,池芯想起霍萊對拉斐爾的恐懼,頓時閉上了嘴。
霍萊是他們在這里的主要指望,可不能把他嚇跑了。
走在空間中,海潮的聲音不絕于耳,卻如同立體環(huán)聲音響包圍著他們,連池芯都無法分辨到底存在于哪個方位。
霍萊在別人的意識海中,也不敢進行過多的探查,幾人著實猶如無頭蒼蠅一樣走了一段路。
突然,池芯攔住了其他人的腳步:“等等?!?br/>
霍萊幾乎與她同步發(fā)出警告:“小心前面!”
就在眾人的面前,空茫一片的地面泛起陣陣波動,隨即一道滔天巨浪突兀拔起,直直地向幾人拍來!
“抓住我!”在千鈞一發(fā)之際,景修白發(fā)出大吼。
池芯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郁時昭,另一只手緊緊拽住了景修白的手臂。
霍萊拽住了他另一邊的。
巨浪狠狠拍下,在光潔的白地面上濺起激烈的水花,場面一時歸于沉寂。
幾秒鐘之后,一塊巨大的浮冰載著幾個人,突兀地從水面上浮了出來。
“噗。”
池·旱鴨子·戰(zhàn)神吐出嘴里的水,感覺下了淌水就像去了半條命,雖然還下意識地緊緊抓著郁時昭,另一只手卻不知是出于信任還是什么,已然完全松開了。
全靠景修白反握住她的手,將她撈了出來。
“這倆人到底在搞什么鬼?!被羧R抱怨。
池芯睜開眼睛,透過睫毛上濕潤的水珠,她勉強看清整個空間又發(fā)生了變化,現(xiàn)在他們坐在浮冰上,而周圍目之所及,已經完全變成了平靜的水面。
“郁大哥,你還好吧?”她聽到景修白在身后問。
然而池芯沒有心思聽后面的回答了。
她緊緊盯住水面,其他人發(fā)現(xiàn)她的異樣,紛紛順著她的目光看去。
只見在平靜的水面之下,兩張側面的人臉一閃而過,又隨即沉沒下去。
氣氛突然恐怖了起來。
景修白眉眼一凝,抬頭看向池芯,見她逐漸轉動目光,移向了……他們所在的冰層之下。
他緩緩地低下頭。
兩個人面對面貼著,臉色在水中慘白如鬼,赫然從水底浮出,緊緊貼在了冰層下面。
要不是在場的幾人都經歷過大風大浪,這一下幾乎能將人嚇得掉進水里。
池芯最先反應過來,她戳著景修白讓他移動冰層,然后直接伸手,將水里的兩個人一把提了出來,扔到了冰面上。
一出水面,兩個水鬼一樣的人同時猛地大吸口氣,隨即猛烈咳嗽起來。
“咳咳咳!”
“咳咳咳!”
整個空間寂靜得只能聽見他們兩個的咳嗽。
其他人無言地望著他們。
好不容易咳完了,郁襄一抬頭看向幾人,眼里浮現(xiàn)出困惑和驚喜:“你們……你們是怎么來的!”
婁辰第一反應不是其他人,而是一把抓住郁襄的領子怒喝:“你這個無恥小人!居然把我拽進你的意識海里,你……你卑鄙!”
“喲,這話倒是新鮮?!庇粝逍敝劬退?,“我在自己的意識海里,你不進來我怎么淹你?你可真是小偷說笑話——賊逗?!?br/>
論嘴炮,婁辰哪里是郁襄這個老油子的對手,他吭哧半天,只能漲紅著臉怒瞪著他,嘴里不停念叨:“你,你這個……這個……”
看著這一幕,池芯沉默了。
怪不得哪怕丁宏愷把立式頭盔解開了,婁辰也無法利用郁襄的身體去搞事。
原來某種方面來看,郁襄也不是省油的燈。
不過現(xiàn)在看到他平安無恙,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夠了?!庇魰r昭沉著臉,“有什么話我們出去再說,郁襄,這是你的地盤,有送我們出去的辦法么?”
聽到他的聲音,婁辰愣了一下,像是剛發(fā)現(xiàn)此刻的情況般,目光緩緩地看了其他人一圈。
在看到池芯的時候,他立刻垂下了頭,不敢直視她的眼睛。
郁襄把他失了力道的手撥拉下去,轉頭嬉皮笑臉地回復他哥:“哥啊,你看小老弟像是會玩這手操作的人么?”
郁時昭沉默了一下,轉而看向霍萊。
“這……倒也不必看我?!被羧R說,“我們之所以被困在這里,歸根結底還是婁辰的精神能量太強,如果他不主動撤出,我們誰都沒有辦法?!?br/>
頓時,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婁辰身上。
赫赫威風的喪尸王低著頭看自己的手指,被這些視線一扎,撇嘴看向旁邊。
“婁辰?!背匦揪娴亟辛怂宦?,“現(xiàn)在是你唯一將功贖罪的機會,你想清楚?!?br/>
婁辰表情一僵:“我沒有……我沒錯。”
“哦?!?br/>
聽到池芯堪稱冷漠的語氣,婁辰心中一急,正要回頭看向她,一轉過臉,卻迎上了一只握緊的拳頭。
砰!
正中婁辰鼻梁。
池芯的力量豈是一般人能抵抗的,這一下直接把婁辰揍飛出去,在他即將掉下水之前,又一把被池芯撈了回來。
砰!
又是一拳。
婁辰睜開冒著金星的眼睛,朦朧間又看到一只拳頭在向自己伸來,嚇得連忙抱住了頭。
這一次,池芯揪住了他的領子,直接將他拎了起來。
婁辰愣愣地放下手,對上了池芯放大的面孔。
池芯和他鼻尖對鼻尖,放大的臉上依然毫無瑕疵,而被她瞪著的婁辰傻傻的,鼻孔里流出兩行鼻血。
“你搞清楚,我現(xiàn)在不是在和你商量?!背匦緣旱偷穆曇舫錆M威懾,有種一言不合就要把人揍個稀巴爛的恐怖感,“立刻,馬上,放我們出去?!?br/>
婁辰怔怔地看了她半晌,忽然鼻頭一抽,兩行眼淚傾瀉而下。
這一抽,又讓他鼻子更疼了。
“痛……好痛喔。”他含含混混地抽泣,“你怎么,怎么這么兇,我又沒說不放你們出去……”
池芯意外地挑了下眉,松開了他的領子,人也退后了些:“真的?”
“我知道,我總是惹你生氣,但是我有騙過你嗎?”婁辰低下頭,一只手使勁揉著眼睛,聲音哭得斷斷續(xù)續(xù),“你居然,居然這么狠地打我,還懷疑我?!?br/>
看他哭得這么慘,池芯一時反倒不好多說什么,她有種欺負幼稚園小朋友的詭異感。
她沉默之際,婁辰也偷偷抬起一只眼睛瞥向她,雖然腦子不太聰明,但是對池芯用了百分之兩百的心,他一眼就看出池芯的心還是軟的。
“讓我放你們出去,可以。”婁辰說,“只要你陪我說幾句話?!?br/>
“你!”郁襄大怒。
景修白一把抓住了他,對他搖搖頭。
池芯猶豫一秒,做出選擇:“你想說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