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也有幾分好笑,這是池芯第一次在容器里看到這高空的風(fēng)景。
人類對天空的執(zhí)著是刻在骨子里的,池芯也想像那些大呼小叫的客人一樣,趴到飛船壁上去觀看風(fēng)景。
但是她剛邁出一步,就被林朝文伸手攔了下來:“池老板,您先跟我來一趟吧,在我的場子上發(fā)生這么大的紕漏,您要是不去,我就倒了霉了?!?br/>
他知道以他的能力拿池芯一點辦法都沒有,只能苦著臉哀求,池芯看他這副可憐巴巴的樣,還是把腳收了回來。
“好吧?!彼戳搜凼掷锏臓C手藥劑,一下就把它扔回了林朝文手中的密碼箱里,那架勢和婁辰比起來,有過之而無不及。
林朝文被嚇了一大跳,手忙腳亂地用箱子里的軟墊接住藥劑,霎時出了一身冷汗,“池老板喂!如果事情還沒成交的時候這寶貝先被打了,那我就不只是倒霉的問題了!”
池芯笑不露齒,“快點走吧,如果我這的事解決不了,這飛船就沒法著陸不是嗎?”
林朝文笑得有些尷尬:“您能這么想就太感謝了……另外還有個不情之請,和您一起上來的,是不是還有一位景老板?”
池芯邁開點步子一頓,似笑非笑地看向林朝文,“要買藥劑的人是我,關(guān)景老板什么事?”
林朝文在市場里混了那么久,哪還不是個人精,一看池芯這神態(tài),就知道她知道的肯定比自己以為的要多,立馬又苦下臉來:“哎喲我的池老板,您行行好,看破不說破,行嗎?”
池芯含蓄優(yōu)雅地微笑著,她左右看了看,漂亮的臉孔向林朝文靠近。
還沒等林朝文象征性地臉紅一下,就聽見她惡魔低語。
“不是說全世界只有五個么?你們這么明目張膽地欺騙客戶,是想讓市場的名聲一炮打毀?”
林朝文的臉色猛地僵了下來。
池芯看了看他,“這樣,你把你的耳麥給我,我就當(dāng)沒發(fā)現(xiàn)這回事,怎么樣?”
林朝文:“真……真的?”
池芯面色不變:“當(dāng)然是真的?!?br/>
林朝文面露猶豫。
池芯見狀,立刻作勢清了清嗓子,“大家……”
林朝文一個激靈,立刻伸手要去捂住池芯的嘴,被池芯輕而易舉地閃開,詢問似的一挑眉。
林朝文咬了咬牙,“行,池老板,你別喊出聲,我這個給你!”
他說著,小指小心地在耳朵里一戳,一個和之前屏幕上長得一樣的微型耳麥掉到了他的手心里,他臉色發(fā)苦,戀戀不舍地將它交給了池芯。
池芯捻在指尖,意味不明地瞅著他。
林朝文小心翼翼:“池老板,您還有什么訴求?”
池芯:“就這一個?你是不是當(dāng)我好欺負?”
林朝文現(xiàn)在算怕了她了,聞言驚恐地看了她一眼,居然又從身上摸出一個,“我真的沒有了,半個都沒有了,池老板行行好,放過我吧?!?br/>
池芯只是順口一詐,倒是沒想到真的還能坑出一個,她詫異地眨眨眼,不動聲色地將兩枚耳麥都收起來:“有沒有你自己清楚?!碑?dāng)林朝文臉色發(fā)白的時候,她又補充:“但是我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既然你已經(jīng)給了封口費,這件事我就不會再說。”
她不管面露大喜的林朝文,甩下一句:“我去找景老板?!?br/>
景修白和容鳳自然沒有離開,池芯過去找他們的時候,他們正在小聲交談什么。
池芯拾級而上,眼角突然蔓延過一陣陰影。
她腳步頓了一下,偏過頭向透明墻外望去,在遠方萬丈云層之間,有些巨大的陰影若隱若現(xiàn),而那些圍繞在墻邊驚嘆的客人們,似乎對此一無所覺。
身后傳來林朝文的催促聲,池芯繼續(xù)走到兩人面前,伸手拍了拍容鳳的肩,用普通的音量說:“阿鳳,你先在這里隨便看看,我和景師哥去會一會那個出售藥劑的老板?!?br/>
容鳳用余光向肩頭瞥了一眼,“我知道了?!?br/>
池芯對他露出個笑容,轉(zhuǎn)頭和景修白對視一眼,兩人跟著林朝文離開賣場。
看著兩人離去,容鳳面容冷淡,正巧林老板和周圍的人交談完畢,抬眼看到他,抬腿想向這邊走來。
然而容鳳看都沒看那個方向,直接轉(zhuǎn)過身,身影消失在進來的入口處。
到了人跡稀少的角落里,他將池芯剛才趁機放進領(lǐng)子里的東西拿出來,對這個過于微小的耳麥愣了一下,隨即將之放進了耳朵里。
另一邊,走在路上的池芯突然出聲:“景師哥,你記不記得我們在路上碰到的那些奇怪的鳥?我聽說那可是復(fù)仇心極強的動物?!?br/>
聽到她對自己的稱呼,景修白眼中晃動著柔和的波光,隱晦地接話:“第三條,不用太著急?!?br/>
林朝文沒聽懂:“什么鳥?什么第三條?”
池芯和景修白都面無表情。
林朝文自討個沒趣,他為兩人打開一扇大門:“請進。”
池芯踏入鋪著手工地毯的寬敞房間,一眼就盯住了那個坐在辦公桌后面寬大的皮椅里,看向透明墻外風(fēng)光的銀發(fā)男人。
她恍然明白了之前婁辰說的人是誰。
身側(cè)景修白有一絲細微的呼吸變化,池芯借助身形的掩護,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
林朝文在將兩人帶到之后一刻都沒有停留,仿佛里面有什么洪水猛獸一樣,立刻轉(zhuǎn)身消失,臨走前還為他們把門關(guān)上。
池芯在進來的瞬間就將周圍盡收眼底,確定整個房間里只有銀發(fā)男人一個。
她勾起一絲冷淡的笑意:“來到我禮儀之邦的國土上,你的待客之道也沒有絲毫長進?!?br/>
皮椅轉(zhuǎn)過方向,露出那張蒼白冷漠的臉,那雙削長的眼睛注視著池芯,語氣里有種和他的外表不相符的狂熱:“你還記得我?!?br/>
“相比之下,我更能記得死人?!背匦菊f。
路易斯眼神變深,他盯著池芯看了片刻,又看了眼旁邊的景修白:“兩位對我是幕后的賣家,似乎并不感到驚訝?!?br/>
在這仇敵相見分外眼紅的時刻,池芯卻突然蹦出來一個想法:同樣是外國人,這人國語說得要比列昂尼德好多了。
因為腦子里蹦出來了奇怪的想法,她的反應(yīng)就慢了半拍,景修白視線在屋子里巡視一圈,將辦公桌面前的椅子搬到池芯面前。
池芯驚訝地看了他一眼,優(yōu)雅地落座,這才回答路易斯的問題:“你們自炒自賣,這還需要驚訝嗎?”
景修白如同一個忠誠的騎士,站在池芯的椅子后面。
在池芯必須面朝前方的時候,他這個位置完美地防御住了兩人的身后,無論從哪個方向出現(xiàn)襲擊,以兩人的反應(yīng)能力都能夠應(yīng)對。
路易斯抬眼看向他,“景修白,你的資料在組織里也是最高絕密,現(xiàn)在你們兩個一起行動,倒是省了我們再找你的時間?!?br/>
景修白沉默了一下,聲音沉緩:“說目的吧?!?br/>
路易斯沒有馬上回答,他陰沉的目光在兩人身上巡視一圈,在景修白以保護的姿態(tài),搭在池芯椅背頂端的手上一掠而過,問出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們兩個,現(xiàn)在是什么關(guān)系?”
池芯被這人的八卦驚呆了,她荒謬地開口:“既然清楚彼此的身份,就不用浪費時間閑聊了吧?你就告訴我一句話,a國那個搞出病毒的實驗室,和你們就是一體的吧?托比拉是你們對外的組織名,對不對?”
她壓根沒把那個莫名其妙的問題放在心上,只當(dāng)是為了拖延時間的借口罷了。
他們在暗,敵方在明,現(xiàn)在既然已經(jīng)將彼此都擺在了明面上,說明他們可能有了能夠克制池芯的方法,拖延得越久,對池芯就越不利。
池芯討厭這種被貓抓老鼠一樣的戲耍感,直接單刀直入,問出他們此次前來的目的。
路易斯神態(tài)發(fā)生了一絲微妙的變化,他沒有承認,更沒有否認,而是拋出另一個問題:“池芯,你究竟是誰?”
她究竟是誰?
池芯清晰地感受到,站在身后的景修白呼吸凝滯了一瞬。
她抿抿唇,壓下心底倏然而起的驚愕,不退反進:“你以為我是誰?”
路易斯緩緩地站起身,西方人天生高大的身形映著光,在房間里投射出一片陰影。
“我不知道?!彼曇舻统粒⑴e步向池芯這邊走來。
景修白沒動,池芯也沒動,她只是挺直著背脊,靜靜地望著路易斯的舉止。
路易斯走到池芯面前,微微躬身湊近她的臉孔,錐子一般的目光仔細地描摹著這張精致的面容,“所有流出的實驗體都有跡可循,景修白也好,和你們有過接觸的那個喪尸控制者也罷,他們在我們這里都有完整的檔案,但是你除外?!?br/>
路易斯又靠近了幾分,臉上因為激動而泛出幾絲紅,在他蒼白的臉上分外明顯:“即使追溯到最古早的資料,也沒有關(guān)于你的分毫記載。你是從哪里來的,你的異能又是如何獲得的?沒有任何人知道,你是一個謎,池芯?!?br/>
池芯冷冷地回視他,習(xí)慣性的冷漠將她武裝起來,沒有露出絲毫異樣。
一只修長如玉的手橫插//進來,牢牢地擋住路易斯越湊越近的臉,景修白的聲音響起:“我以為,即使不懂禮節(jié),你們起碼也有幾分偽裝的紳士風(fēng)度,對待女士的安全距離都沒有學(xué)過么?”
第一次聽到景修白扯這些有的沒的,池芯的嘴角快速翹了一下,隱隱有些想笑。
路易斯動作微頓,他瞇起眼,緩緩地直起身。
兩個身形同樣高大的男人隔著池芯,視線狠狠地相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