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叫阿然的女性喪尸當然聽不懂監(jiān)獄長在說些什么,她死死瞪著眼睛,發(fā)出狂亂的叫聲。
“噓,噓?!北O(jiān)獄長輕聲哄著她,一邊伸出手去,想要摸上她的臉,“雖然我們的房間隔音很好,但是你一直發(fā)出這么大的聲音,難保不會有人覺得奇怪,我都告訴你好多遍了,你……”
“啊嗚!”
監(jiān)獄長敏捷地縮回手,就差那么一點點,他的手指就要被女喪尸給咬破了。
他看著自己的手指,半晌又看向呼呼赫赫,絲毫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干什么的喪尸,眼里流瀉出一絲悲哀。
“也是,阿然那么愛漂亮,現在覺得自己不漂亮了,就不想讓我摸了?!北O(jiān)獄長再次伸出手去,這次輕輕撫上了喪尸的頭發(fā),喪尸拼命仰頭想要咬他,卻因為被禁錮住的四肢而無法如愿,嗓子里的嚎叫越發(fā)清晰。
“沒關系。”監(jiān)獄長說,“只要阿然還在陪著我,就好?!?br/>
女喪尸臉上的肉都幾乎掉光了,沒有眼皮的青白眼睛瞪著他,他露出微微的笑容。
“餓了吧?也是時候該用午餐了?!?br/>
監(jiān)獄長說著,轉身走到床尾放著的保鮮柜前,打開后一陣冷氣溢出來,里面赫然放著血淋淋的血肉,還有幾個血袋。
“來,現在天氣這么熱,吃點冷食會舒服一些?!?br/>
監(jiān)獄長拿出一塊血肉,保險柜不是冷凍柜,拿出來的時候上面還有血滴下來。
他仔細地擦了擦,將肉放在了喪尸的嘴邊。
喪尸就像嗅到了肉味的野狗,頓時瘋狂地咬上了血肉,兇殘地撕扯起來。
監(jiān)獄長一邊提防著,不讓它啃到自己的手,一邊回頭看了一眼保鮮柜里剩下的庫存,眼里閃過一道冷光。
“是時候該補充了,不然阿然要餓了?!彼剜痪洹?br/>
等喪尸“用餐”完畢,他想要給她擦一擦嘴邊的血跡,在得到又一口兇猛的啃咬之后,他放棄了這個打算。
“既然累了,就休息吧?!?br/>
他轉身出了房間,將喪尸的嚎叫關在門后,又恢復成冷酷精英的模樣。
監(jiān)獄長坐到電腦前,想要點開標著“警衛(wèi)長”的按鍵,在點下去之前猶豫了一下,轉而點下另一個通訊的端口。
“監(jiān)獄長,您有什么吩咐?”電腦里傳來一個聲音。
“剛才那兩個人,都好好關起來了吧?”監(jiān)獄長問。
“是的,現在已經關進了禁閉室?!?br/>
監(jiān)獄長摩挲著手上的戒指,臉上沒什么表情,“偷跑是大罪,他們也不是第一次犯了,今晚就處理掉吧?!?br/>
通訊那端沉默了一秒,“是,監(jiān)獄長,這次還需要送到您那嗎?”
“當然需要?!北O(jiān)獄長說,“我會給他們祈禱,讓他們來世洗心革面,好好做人。”
“明白了監(jiān)獄長,您真是仁慈?!蓖ㄓ嵞沁叺穆曇粲行┏缇础?br/>
監(jiān)獄長露出微笑,“就這么辦吧?!?br/>
……
那邊發(fā)生了什么事,池芯幾人現在還完全不知。
他們跟著裴嘉德,正在通往那個傳說中的八號房。
剛才監(jiān)獄長說完這個詞之后,裴嘉德的反應不是假的,這個房間絕對不僅僅只是一個客房那么簡單。
池芯和姜從筠互相依偎在一起,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縮在兩個男生后面,悄悄抬眼打量著周圍。
整個監(jiān)獄的設計,就像一座陰森嚴密的古堡,走廊的墻壁是不知年月的石墻,又沒有裝飾,又沒有透窗,長長的一條路看起來沉郁陰暗,僅憑轉角處一個不大的窗戶透進來的幾絲日光照路。
郁襄和裴嘉德套話:“裴……兄弟?你是姓裴吧?”
“是?!迸峒蔚骂^也不回。
“裴兄弟啊,你看我們也是初來乍到,什么都不知道?!庇粝逍ξ卣f,“不如你給我們介紹一下這個監(jiān)獄唄?”
外面的人都對這個傳說中的監(jiān)獄有些或多或少的好奇,郁襄這個問題沒有任何突兀,反而更凸顯出他有錢無腦的公子哥形象。
裴嘉德仍然沒回頭,“告訴你們也無益,想在這里待著的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丟掉自己。”
他頓了頓,語氣有些奇怪:“何況你們應該也待不了幾天,不用太好奇?!?br/>
這個“你們應該也待不了幾天”,在這陰暗的走廊上說出來,有種讓人心里發(fā)毛的感覺。
郁襄當做沒聽出來:“說說嘛,我給你錢,煙,你想要啥我都給你?!?br/>
裴嘉德卻不再吭聲了。
郁襄討了個沒趣,發(fā)出“切”的一聲,嘟囔道:“不說就不說,開一個破監(jiān)獄還真當自己登基了?!?br/>
這是他的真心吐槽。
但是因為太弱智了,裴嘉德更加不想理他。
在裴嘉德的身后,四人暗暗對視一眼,池芯搖了搖頭。
她覺得目前不益太過聲張,雖然身體沒有給她發(fā)出預警,但是經歷過這么多事之后,她下意識地認為這些能獨立生存的地方,沒有一個是水淺的。
四人也沒有再多費口舌,安靜地跟在裴嘉德后面,整個監(jiān)獄安靜得仿佛只有他們幾人的腳步聲。
這里連電梯都是那種老式的,只有鐵柵欄沒有防護墻,進去之后簡直像鬼屋實際體驗。
這電梯吱吱嘎嘎地將他們送到了六樓。
“這里是客房。”裴嘉德終于出聲,“再往上就是關押犯人的地方,這里的犯人都危險至極,為了不產生什么意外,我奉勸各位不要亂跑?!?br/>
視野倏然開闊起來。
住人的部分,是巨大的方形鏤空設計,無數房間環(huán)繞著中間的空地,池芯探頭望去,發(fā)現只有六樓的房間被安上了不透明的房門,再往上的七□□樓,所有房間的門都是粗壯的鐵柵欄,應該就是牢房。
這些牢房里現在沒有一點聲音,不知道是不是都被派出去勞作了。
景修白說:“我之前聽說,東魯堡監(jiān)獄不止是全世界最安全的監(jiān)獄,還是容量最大的監(jiān)獄,這些牢房看起來好像沒有那么多?!?br/>
裴嘉德看了他一眼,“你知道的倒是不少。”
“家父的職業(yè)和業(yè)界有些關聯(lián)。”景修白又開始說謊不眨眼,“我對這方面的訊息也多加關注一些?!?br/>
不知道是不是“同行”讓裴嘉德產生了親近心里,他蚌殼一樣的嘴巴居然被撬開了。
“這里只是西區(qū)?!彼f,“原來一共有四個差不多的區(qū),能容納幾萬犯人。但是這幾年送到這里來的犯人變少了,這幾個月更是一個都沒有……監(jiān)獄長就下令把多出來的地方改裝成農場和田地,這樣也不用太過依賴外界的補給。”
“兩邊的犯人是隨機分配的嗎?”景修白問。
“不是?!迸峒蔚旅蚱鸫?,“東區(qū)那些人……你們不會想見到的?!?br/>
他將幾人帶到一間標著“8”的房間前,掏出身上厚重的鑰匙串,打開了門。
“到了?!迸峒蔚伦岄_身子,“你們進去吧?!?br/>
不知道是不是他這個監(jiān)獄警衛(wèi)干久了,說這話有種押送犯人的味兒。
當然池芯也不是很在意,她進了房間,發(fā)現里面的結構非常簡單,正好是四張床的結構,旁邊附著一個洗手間。
與其說是客房,不如說是條件好一些的監(jiān)獄。
也許是看出了他們的心里吐槽,裴嘉德主動解釋說:“監(jiān)獄里沒有真正的客房,想住得舒服點,這里就算不錯了。”
說著他就要關上門。
“等一下?!背匦就蝗唤凶×怂?。
裴嘉德居然如言停下了,他轉過身看向池芯。
“這里又黑又陰,只有我們幾個在這還怪嚇人的?!背匦疽恢皇种咐@著自己的頭發(fā),半低著頭,目光從下往上看著他,“除了我們之外,在這住著的都是犯人嗎?如果有其他人,我們也可以去拜訪一下什么的?!?br/>
她相當會利用自己的外貌,這副楚楚可憐的模樣簡直駕輕就熟。
裴嘉德絲毫沒有產生懷疑,他僵硬的唇角動了一下,“很抱歉,只有你們?!?br/>
“哦?!背匦韭冻鍪纳裆?br/>
“你就忍一忍吧,別鬧啦?!苯獜捏藓退怀缓?,她氣質溫婉,和池芯截然不同,此時也請求地望著裴嘉德,“麻煩這位大哥告訴我們一下,在這里都需要注意些什么吧。”
“……也沒有需要特別注意的?!迸峒蔚抡f,“犯人們會在下午五點左右回來,到時候會很吵。你們只負責聽從命令,別?;ㄕ芯托??!?br/>
他說完這些,好像覺得自己已經透露了太多東西,眼里閃過一絲懊惱,留下一句“休息吧”,就轉身關上了門。
下一秒,鑰匙鎖門的聲音從外面?zhèn)鱽怼?br/>
郁襄一個跳躍奔到門前,咚咚敲門:“喂!那個什么德!你這是什么意思?我們是客人不是犯人,你趕緊給我打開!”
“這是監(jiān)獄長的吩咐,說晚上不太安全,這是為各位考慮。”門上的傳聲器傳來裴嘉德的聲音,“幾位暫且安心待在這里,如果有其他吩咐,會告訴你們的。”
“這算什么?待宰的鴨子還必須伸長了脖子主動等著鍘刀嗎?”郁襄氣得一腳踢上門,“這鬼地方,簡直不可理喻!”
屋外裴嘉德的聲音徹底消失了。
景修白直接看向池芯:“他走了么?”
“走了。”池芯仔細地聽了聽外面的聲音,“外面沒有人?!?br/>
郁襄勃然大怒的神色猛然一收,回來坐在了床上。
景修白仔細地檢查過各種角落,“放心,這里沒有攝像頭。”
四人坐在兩張床上兩兩相對,一時誰都沒有說話。
“這里處處透著詭異?!背匦巨哿讼滤悸罚罢f是全世界最安全的監(jiān)獄,我們一上來卻遇見了兩個逃出去不知道干什么的,而其他犯人也都大喇喇地放在外面,即使有警衛(wèi)看管,就真的不怕他們狗急跳墻逃掉了么?還有那個監(jiān)獄長,他給我一種非常不好的感覺?!?br/>
監(jiān)獄長目前看起來還是個正常的人類,甚至稱得上彬彬有禮,池芯想提醒大家要注意這個人。
“可能他們不是不怕犯人逃跑,而是犯人壓根沒法逃吧?!庇粝逭f,“連個船都沒有,逃出去不就被淹死了?淹死了和種地,可能他們都選擇種地吧?!?br/>
“不合理,池芯說得對,即使不怕犯人逃跑,一口氣將所有犯人都放出去勞作,就不怕他們聯(lián)合起來反抗嗎?”景修白沉思著說,“無論怎樣,這里的確和傳言中有些不符,但也不排除是傳言夸大其實的可能?!?br/>
“再夸大其實,也不可能傳到全世界都認可的程度?!苯獜捏拚f,“他們肯定有些別的手段,能夠操控這些犯人。”
這句話在點子上。
即使是荒誕的電影世界,池芯也不相信監(jiān)獄長會天真到,寄希望于所有犯人的道德水平上,更遑論據說這里關押的,都是極為窮兇極惡的犯人。
一定有什么隱藏的原因,只是他們目前還不知道。
他們后來又討論了一會兒,但是目前所得知的信息太少了,他們推算不出什么,最后還是決定暫且按兵不動,看看后面監(jiān)獄長會有什么手段。
總不能平白無故多養(yǎng)他們四個閑人吧?
做出了打算,大家也就放下心來,開始梳理自己身上海水干涸之后浮現出的鹽粒。
不能換衣服,好在洗手間里有水,池芯身上帶的洗護用品也多,大家都收拾得舒爽了一些。
雖然前景不明,但是幾人臉上看起來都沒有什么擔心的樣子。
下午五點多一點,屋外果然鬧騰起來。
這間房間沒有窗戶,看不到外面的景象,只能聽見喧鬧的聲音轟鳴鼎沸,應該是成群的犯人回到了牢房里。
“安靜!安靜!”
有警衛(wèi)在維持秩序,在收效甚微的情況下,一個槍聲響徹云霄。
“砰!”
外面頓時安靜了許多。
“都回到自己的牢房,不要廢話!”警衛(wèi)兇狠地說,“誰再做多余的動作,那只手我就幫他廢了?!?br/>
監(jiān)獄又不是教堂,他們這么對待犯人,池芯也不奇怪。
在犯人們回來之后,這棟空洞的城堡總算不那么安靜了。
沒過多久,八號房的門就被敲響,屋外的人也不指望里面有回應,意思意思地通知一下之后,門的下方開了一個方形的暗門。
一個托盤被送了進來。
“真難得啊,待宰的鴨子居然還能吃上飯。”郁襄諷刺地說,但還是上前接了過來。
外面的人對他的嘲諷視若無睹,在他接過之后直接又將暗門關上了。
郁襄伸腳踢了踢,已經打不開了。
他嘖了一聲,端回來放在桌子上,上面是四碗土豆泥,淋了不知道是什么的醬。
看上去非常沒有食欲。
池芯等人當然不會指望這個,為了掩人耳目,將四碗土豆泥都倒進了馬桶里。
“和在戈壁里一樣,今晚大家輪流守夜,一切等明天看看情況再行動?!本靶薨渍f,“池芯和姜從筠的偽裝很成功,他們應該不會懷疑你們,我和郁襄需要注意一些,不要露出異常。”
“會的?!庇粝逭f,還表情夸張地活動了一下手腳,“我可得好好享受一下被提防提防感覺,自從跟了池芯之后,就再也沒有人注意過我的武力值了?!?br/>
“你有這種東西嗎?”池芯訝然地問。
“……”郁襄沉默一下,不得不承認,“和你相比,大概等于沒有?!?br/>
幾人不是第一次在危機四伏的地方過夜,確定好守夜的順序之后,其他人都放心地進入了睡眠。
池芯的身體十分非人類,一般睡覺的時間不用太長,睡著的時候也很淺,易于應對突發(fā)狀況。
她被安排在下半夜,但是之前其他人換班的時候都能聽得見,然而今天不一樣,當她下意識地猛然睜開眼睛,整個屋內一片漆黑。
下一秒她就發(fā)現了異常。
她這一晚上沒有聽見任何換班的聲音,而現在四人全都睡在自己的床上,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
池芯心里一緊,立刻下床去試探三人的鼻息,發(fā)現他們只是睡著了,呼吸和臉色都很正常。
她疑惑地找出一個鬧鐘,上面的時針指向三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