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女燈,兔兒燈,荷花燈……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上元節(jié)見不到的花燈。阿眉一直在笑,目光在那些燈上劃過,最后停在了那些歡喜的人群臉上。
“喜歡嗎?”一盞荷花樣式的燈出現(xiàn)在阿眉面前,燈上的粉色映在阿眉臉上,甚是嬌美。原來花滿樓不知何時(shí)同旁邊的小販買了一盞,一臉笑意的遞到她面前。
阿眉松開他的衣袖,伸手接過荷花燈,不禁笑道:“很漂亮,我很喜歡?!?br/>
“你喜歡就好?!被M樓聲音很低,在喧鬧的人群中,幾乎要聽不清楚??墒蔷退阒豢此纳袂?阿眉也猜到了他意思。或許連她都沒發(fā)現(xiàn),他們不知什么時(shí)候,已形成了絕佳的默契。
“姑娘公子,買盞河燈吧,往這河水中一放,保管你們心想事成。尤其是求姻緣的,可靈驗(yàn)了。”河邊上,好些小販為了招攬生意,見著行人就不住說道。
阿眉順著河水看去,無論上下游都已載滿了河燈。河燈的樣式比她手中的小上許多,飄飄搖搖在地上匯成了一條星河。
燈光照映水面,連蕩漾的水波都泛著金光。阿眉不禁笑出聲道:“這么多的愿望,恐怕一條河可盛不下。”
旁邊那小販聽了這話,哪里不知道阿眉這是不信,當(dāng)即肅了神色道:“姑娘莫要小看這條河,去年咱們這的一位馮姓婦人丟了孩子,怎么找都沒找著,他家里人實(shí)在沒辦法,就在上元節(jié)這日來放河燈求河神?!?br/>
“沒成想,才過了三日,就有她家親戚來報(bào),那孩子找著了。原是官府恰好抓了一群拍花子的,救了不少孩子。馮氏的孩子,就在其中。自那以后,還有不少人也說過他們的愿望都實(shí)現(xiàn)了呢!”
花滿樓見他說得鄭重,甚至心里產(chǎn)生了一種荒唐的感覺。眼前這個(gè)小販或許不是為了賣河燈,而是生怕他們錯(cuò)過向河神許愿的機(jī)會(huì)。
無論是那種,他都愿將河燈買下,哪怕只是一種美好的祝愿,也是好的。那小販?zhǔn)樟隋X,從其中挑了個(gè)最大的給花滿樓,道:“這是最大的一個(gè),河燈大了,河神定第一個(gè)看到公子的心愿?!?br/>
阿眉瞧著花滿樓,打趣道:“不知花公子是想向河神求個(gè)什么愿?”
花滿樓微微一笑,將河燈遞給她道:“我許丹的愿,就是阿眉的愿望都能實(shí)現(xiàn)?!?br/>
這年頭,好聽的話誰都會(huì)說,可偏偏花滿樓說話時(shí)的表情太誠懇,語氣太溫柔,竟讓阿眉鼻頭一酸,一時(shí)說不出話來。
她接過河燈,看著一臉笑意的花滿樓,聲音微微有些啞,道:“我的愿望是,希望下一世孟婆能給我一碗孟婆湯,要最濃最大的那碗?!?br/>
這樣的愿望聽上去古怪又沮喪,同此刻的歡喜截然不同。花滿樓笑容一收,有些無措地道:“阿眉你……”
還不待他將自己的擔(dān)憂說完,阿眉抬頭沖他展顏一笑,語氣溫柔地道:“若是那碗孟婆湯不夠濃,我怕自己生生世世都會(huì)忘不了七童你。那樣的話,我以后的每一世豈不是太可憐了?!?br/>
這大概是世上最委婉的情話,可花滿樓聽懂了。他不僅聽懂了,還破天荒有些逾矩的將她抱住。他的心在這一刻,幾乎要跳出胸膛,努力向她靠近。
花滿樓同阿眉的關(guān)系自那日以后,可謂是突飛猛進(jìn)。江湖上的朋友都隱隱聽到了傳聞,知道花家七公子恐怕好事將近。
“怎么,看你這模樣,不高興花滿樓成親?”妙手老板朱停歪在搖椅上,饒有興致地看著一壇接一壇灌酒的某人。
老板娘端了下酒菜進(jìn)來,瞧了某個(gè)灌酒的人一眼,幸災(zāi)樂禍道:“瞧著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對花滿樓有意思呢?!?br/>
陸小鳳將又喝空的酒壇子往地上一扔,無賴道:“成了親的男人都是糊涂蛋,我傷心以后天底下又少了個(gè)聰明人不行嗎!”
“行行行,那我就替你給花家去信,說那婚禮你去不了了?!崩习迥飳⒉朔畔?,作勢要出去送信。
聽了這話,陸小鳳當(dāng)即一個(gè)翻身坐在門口,將門擋住嘟囔道:“誰說我不去!朋友就算變成糊涂蛋也還是朋友,如果我不去……那丫頭指不定怎么說我。我才不給她機(jī)會(huì)……說我……嗝!”
說著,還打了個(gè)響亮的酒嗝。老板娘當(dāng)即有些嫌棄的退了一步,捂著鼻子道:“就你這臭酒鬼的模樣,恐怕不去還好些?!?br/>
只是陸小鳳實(shí)在喝得太多,早就從門檻上滑了下去,仿佛一灘爛泥鋪在地面。朱停目光怪異地瞧了他許久,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老板娘有些不解地瞪了他一眼,道:“你笑什么,竟不說來給我聽!”
朱停最是聽她的話,哪有瞞她的意思。再說了,能看陸小鳳笑話的機(jī)會(huì)可不多,怎能沒人一起分享。
他壓低聲音,在老板娘耳邊不知說了什么,惹得老板娘睜大了眼詫異地盯著陸小鳳道:“不會(huì)吧……他可是風(fēng)流浪子陸小鳳,怎么會(huì)……”
朱停拍了拍自己胖乎乎的肚子,老神在在道:“這世上呀……一物降一物?!?br/>
花家幺子成親,自是熱鬧非凡。先不論花家那些生意上的伙伴,就花家七個(gè)兒子的朋友,幾乎就能將花家門檻踏平了。其熱鬧程度,直至一個(gè)月過去后,仍被人津津樂道。
京城,陸小鳳揣著禁衛(wèi)軍頭領(lǐng)給的緞帶,正發(fā)愁要給哪些人。一個(gè)清冷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陸小鳳,不上來喝杯茶再走?”
這還是花滿樓成親后,他第一次見阿眉。她如今已將頭發(fā)捥了上去,幾縷青絲垂在臉龐,比從前多了幾分柔和。
陸小鳳笑嘻嘻地上了樓,果然看到花滿樓坐在一邊煮茶。他不客氣地一屁股坐下,笑道:“你們新婚燕爾,怎么跑京城來了?”
“西門吹雪和葉孤城決戰(zhàn),我們又怎么能錯(cuò)過?!卑⒚甲交M樓身旁,淺淺的笑了。同時(shí)伸手將洗過的茶杯放到花滿樓面前,方便他倒茶。
陸小鳳裝作沒看見這兩人的恩愛,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水,道:“如今這京城亂得很,你們倆要多加小心?!?br/>
阿眉眉毛一挑,意味深長地道:“我倒是覺得,你才是要小心點(diǎn)的那個(gè)。”
她絕不會(huì)說沒有意義的話,陸小鳳聽罷,不由坐直了身子道:“你聽說了什么?”
偏偏阿眉故意賣關(guān)子,先喝了口茶,就是不再開口。花滿樓莞爾,拍了拍她的手,讓她別在逗陸小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