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世祿坐在太師椅上捧著成化斗彩的茶杯有一口沒一口的品著茶。
衙門里面已經來過人了,上門的是詹時雨的那位師爺,雖然語氣十分客氣,不過話語下面藏著的意思卻是非常明白。
流寇逼近,縣衙無錢,皇帝差不動餓兵,拜托楊大人高抬貴手,給縣衙支援支援。
具體的數目定下了紋銀一萬兩。
楊世祿微笑著聽完,欣然允諾,說會盡力籌措,然后端茶送客,送走了詹時雨的師爺。
一萬兩白銀,對于楊家來說并不算什么錢。
不算在漢中各縣的產業(yè),淡淡就說耕地一項,南鄭、城固、洋縣三縣加在一起便有四萬多畝,一畝地按二錢銀子的地租算,一年僅僅收租一項便有八千兩白銀之多。
漢中府每年交給崇禎皇帝的賦稅,也不過一年兩萬六千多兩罷了。
當然,這只是一個大概的數字,楊家的田地分布各縣,有的是按照實物收稅,譬如一畝地中的產出按比例交給楊家,有的是直接約好了白銀,一畝地約好了繳納多少銀子,剩下的楊家便不管了。
還有放貸的收益,楊老大人宅心仁厚,放貸的利息同市面上差不多,只有三成。
再加上生藥鋪子、茶馬貿易等等項目。
林林總總加在一起,楊世祿一年能收得差不多四萬多兩銀子。
這可比朱由檢有面子的多了。
老楊能這么有錢,需要感謝很多人,特別是外國友人。
第一位要感謝的是一個叫哥倫布,第二個要謝謝麥哲倫。
明代一兩大約是37.5克,一萬兩銀子大約就是375公斤。
這是個什么數目呢?
并不是個大數字,根據菲律賓總督向西班牙國王的匯報,1597年從南美洲運到菲律賓的白銀高達340000公斤(906萬兩),同一年從南美運往西班牙的白銀數量是220000公斤。
南美洲的印第安人幾乎是在給明朝扛活,而西班牙人則負責運輸,明朝的絲綢出產擊垮了西班牙人努力在墨西哥建立的絲綢制造業(yè)不說,在墨西哥城和阿卡普爾科甚至出現了華人社區(qū)。
墨西哥婦女穿上了絲制的“中國波布拉納”,至今還是墨西哥人的傳統(tǒng)服裝。
葡萄牙里斯本一條街上的開了六家中國瓷器店。
青花瓷不僅成了荷蘭市民的家用之物,巴西的葡萄牙人也使用著來自明朝的瓷器。
當葡萄牙人剛剛到達中國的海岸的時候,東印度公司就一次性訂購了十萬件中國瓷器。在此之后,他們每年要運35000公斤中國絲綢回到歐洲。
并不只是歐洲人在美洲開采的白銀會運送到中國來,日本人也做了貢獻。
耶穌會神父羅德里格斯曾經這樣記述,在他剛剛登上日本列島的時候,絲綢在日本非常的缺少,即使是大名們也舍不得經常穿。但當日本的戰(zhàn)亂結束之后,伴隨著海貿的進行,即使是日本的農民也都有了一件絲綢肩帶,家境富裕的農民甚至有了一件絲袍。
根據日本學者后來的推算,從日本每年流入中國的白銀至少有150000公斤,也就是四百萬兩。
支撐這個邏輯的是朱元璋,支撐這個體系的力量是偉大的中國勞動人民。
或許是因為明太祖的底層出身讓他對礦工們非常有同情心,或者是開采礦業(yè)對于明代官員來說是個難以管理的麻煩事。
有明一代的官方對于開采白銀并不上心。
當然更重要的是我國本身就是個缺乏貴重金屬礦藏的國家。
所以明代時期的中國對白銀的開采并不怎么在意。
所以當大航海時代來臨的時候,同樣一兩白銀,在中國的購買力和在西班牙的購買力有著巨大的不同。
按照西班牙秘魯總督在給馬德里的信里說得非常清楚,即便是跨越了遙遠的天平洋,中國絲綢的價格是25比索,而西班牙絲綢則需要200比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