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惡客】
將一眾少年安置妥當(dāng)后,裴城匆匆回轉(zhuǎn),此時陸續(xù)有客人抵達。
男客們自然在府前落轎下馬,各家誥命夫人及小姐們乘坐的馬車則從側(cè)門直入,待到儀門內(nèi)方從馬車上下來,身旁除了自帶的貼身丫鬟外,另有定國公府的管事媳婦領(lǐng)著一幫丫鬟婆子相隨,入內(nèi)宅后便是李氏親自相迎。
裴太君今日著大妝,端坐于定安堂內(nèi),等待著諸位誥命夫人并各家尚未成年的晚輩們進來拜壽。
定遠(yuǎn)伯裴戎則是留在國公府正堂定鼎堂內(nèi),此堂號由大梁開國高祖所賜,并御筆書寫“定國安邦”四字,制成匾額懸于堂前,是裴氏族人引以為豪的榮耀。
今日來的客人雖多,但顯然大部分人都沒有資格讓裴戎去當(dāng)門子相迎,至少他自己是這般想的。開國九公二十七候,百年來已有近半數(shù)府邸沒落,或因天家打壓,或因子孫不肖,外表雖然還撐著門楣不墜,實則內(nèi)囊早就盡了。剩下半數(shù)里,大多還在軍中握著實權(quán),這里面又有大多數(shù)家主不在京都。即便算上非開國公侯之列的,近些年崛起的武勛豪門,裴戎覺得需要自己勞動貴足親自迎接的,也不過是寥寥數(shù)人而已。
至于那些沒落府邸,或者來人是晚輩子弟的,有自己的三個兒子,再加上裴永年這個總管家迎接,也便足夠了。
想到此處,裴戎眼中不自覺飄過裴越那張瘦削卻英俊的面龐,還有那雙透著平靜的眸子。
堂內(nèi)的家仆丫鬟無不低著頭,所以無人看到,這位定遠(yuǎn)伯眼中忽地泛起與今日喜慶氣氛難以相容的憤怒!
且說正門前迎客諸人,已經(jīng)站了一個多時辰,雖然偶然無人的時候可以回門房里暫歇,但裴城不動,其他人自然不好擅動。
看著依舊精神煥發(fā)的裴城,裴越忽地明白過來,這就是他們常掛在嘴邊的武道吧?看來身體鍛煉得確實不錯,至于究竟是怎樣的武道,裴越不知道,原主的記憶中也沒有相關(guān)的內(nèi)容,不過可以確定的是,不會是那種御劍飛行千里取人首級的法術(shù),否則朝廷也不必養(yǎng)什么軍隊了。
或許……大概和前世那種國術(shù)差不多的概念?
裴越不確定,眼下也沒必要去了解得太詳細(xì)。
迎來幾撥客人后,裴越估摸著大概接近上午十點,此時來的客人分量也愈發(fā)重要,甚至還見到裴戎親自出來,將一位極受天家器重的實權(quán)侯爺迎了進去。
除了之前與尹道等人有過短暫的交流之后,裴越便老老實實地站在旁邊,看裴城和裴永年與到來的客人寒暄客套,只帶著一雙眼睛一對耳朵,不發(fā)一言。
一頂樸素陳舊的轎子停在定國公府前,只轎夫二人,另有一名左手執(zhí)劍的年青隨從。
今天來的客人哪個不是鮮衣怒馬氣勢煊赫?
卻不知這頂轎子里的人是什么身份。
裴越微覺好奇,轉(zhuǎn)頭一看,只見裴城的臉色十分奇怪,而總管家裴永年的神色變得非常凝重。
很顯然,他們都認(rèn)識這個佩劍的年輕人,也知道轎子里坐著的是誰。
然后就聽裴永年對身后的李榮說道:“去通知老爺?!?br/>
看著這些人如臨大敵的模樣,裴越有些茫然,如果說是大軍圍府,這種表現(xiàn)還能理解,眼下只不過是一頂樸素陳舊的轎子,就把他們唬成這樣?
不多時,一個中年男人從轎子中出來,緩步來到國公府門前。
裴越注意到,那個年輕人始終跟在中年男人一米之內(nèi)。
中年男人的年紀(jì)有些不好分辨,看面色并無蒼老之態(tài),但雙鬢已然斑白,觀其面容溫和淡然,眼神如此刻的春風(fēng)一般和煦,又隱隱透著不容置疑的威嚴(yán)。至于跟在他身邊的年輕人,裴越以前不懂得什么叫做銳利,此時看年輕人冷漠的臉色和寒冰一樣的眼神,他便懂了,而且覺得很刺眼。
這年輕人不是善茬,那柄劍上說不定染了多少人的血。
裴戎還未出來,裴城只得上前乖巧地行禮,說道:“請沈伯伯安?!?br/>
那中年男人微笑道:“哥兒不必多禮?!?br/>
這對話聽得裴越更納悶。
很熟悉很親近的樣子,可是方才裴永年又是那般凝重的表情,太矛盾了些。
那中年男人又溫和說道:“若非老太太六十大壽,我確實不便登門,只是你父親不下帖子,我也只能做個惡客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