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內,年輕掌柜摩挲著右手上的紫熒手鐲,打量著眼前站著的二人。
手鐲是千嫻給的。
此物名為芥子之物,可以儲物,手鐲大小,卻有十幾立方空間,此等寶物頗為珍稀,大多在聚嬰修士中流傳,尋常凝核可沒這家底。
而面前二人。
張千和刀疤男。
以戚望目前的煉制水準,張千已然是一具完整的傀儡,因為他本身才初核的水準,即使輔以各種珍貴靈物,也不過堪堪到達成丹水準。
至于刀疤男,死前是雛嬰境界,即使是戚望,目前也無法徹底的煉化他,只能徐徐圖之,不過好在他手法日漸成熟,念火的掌控力越來越強,
戚望反手收起二人,他目前的煉制算不上多用心,更多的是用以練手,他的眼界畢竟是余萬象,即使是可以匹敵靈嬰的傀儡諸北,在他眼中也諸多不完美。
他在等。
等一具真正強大的肉身。
他終有一天,會嘔心瀝血,花費諸多心思,打造出一具品秩極高的人傀,到那時,也就是他真正掛上控偶師頭銜的時候。
門外的動靜告一段落,戚望伸了個懶腰,揉揉脖子,走出房門。
遠處的小屋院子里,衣著普通的少年認真的走樁打拳。
戚望看了一眼山頂。
轉身下山。
問天門臨近邊境,背靠大海,離的最近山下之地就是五十里外的港口小鎮(zhèn),因為往來之人諸多,魚龍混雜,小鎮(zhèn)的環(huán)境一向混亂無常,能在此立足的,即便是山下凡俗,也都頗有二把刷子。
世俗里的海蛇獵人、碼頭幫派和走私偷運者從三生古國甚至更遠的的四面八方來到這里安家落戶。在這里,富可敵國或是家破人亡都只在轉瞬之間。對于那些逃避審判、債務和迫害的人,這個港口小鎮(zhèn)能讓他們重獲新生,因為在這個名為彼岸港灣的蜿蜒街路上,沒人會在乎你的過去。話雖如此,每當拂曉之際,粗心大意之人都會漂在港灣中,錢袋空空,喉頭見血......
山上人更喜歡在這里進行許多見不得人的勾當,買賣來源不明的寶物功法,出錢雇兇暗殺仇敵,打探不在地面上流轉的暗地消息,諸如此類,屢見不鮮。
修行路上,生死由命,富貴在天。
戚望一路來到小鎮(zhèn),渡過橫跨港灣的巨大石橋,來到了底層的貧民窟。
因為常年陰冷潮濕的原因,所以這條臨海而建的蜿蜒小街青石上布滿了苔蘚,空氣中混合著垃圾臭味和海水的咸味,對于一直生活在此地的人們來說,雖然難聞,但也不至于不可忍受。
此刻正是晌午,可熾熱的陽光并不能穿透那高聳的崖壁照到這里,到處冷冷清清,
如果繞著附近走一圈便可以發(fā)現(xiàn),這個隱藏在險峻海峽和高聳懸崖下的小街小戶只是整座彼岸港灣貧民窟的冰山一角,最底下的人們居住的地方宛如一個迷宮,到處是曲折的暗河和隱蔽的入口,他們和賴以為生的大海并沒有明顯的界限。
如果說貧民窟是隱藏在港灣深處的地帶,那么能夠從外界一眼而見,建造在山崖石壁上的各色建筑便能稱作是外城了,這些極具視覺沖擊力的建筑更早以前只不過是破敗的古老文明遺留下來的神廟,如今被充作了住宅和鋪子,在這些山峰于崖壁之間密布著各色棧道、橋梁,作以通過相連,因為資源匱乏的原因,所以峭壁上甚至不乏一些用石雕、船骨等各種材料搭建起來的簡陋屋子,這種種一幕,形成了獨具一格的沿海風景。
這里靠海,所以得吃海。
除此之外,這里也吃人。
整個三生,無論上山亦或者山下,找不出第兩個能像彼岸港灣一樣的三不管地方,沒有官方的管轄,沒有法則的約束,更沒有道德的束縛。
在這里,想活下去,要么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去吃海,一不小心就死在危險重重的十二航線上,要么就拋棄善良,去吃人,一回生,兩回熟,最后慢慢從最底下的貧民窟爬起來,穿過那座橫跨主港區(qū)的屠夫之橋,到達那所謂的上城區(qū)的罪惡天堂。
九曲十八拐的貧民窟小巷只有最地道的本地人才有可能來去自如,陌生人如果來這,沒有人的帶領,極其容易迷失,而在這迷宮的盡頭,則是開著一家名為烈焰的小酒館。
嘎吱作響的雙邊木門,臟亂發(fā)臭的門口污水,還有那些往來的一身臭氣或鬼鬼祟祟的人們,無一不彰顯著這里的寒酸落魄和最常見的混亂。
拄著拐杖瘸了一條右腿的矮小老人走進酒館內,七八張泛黃橡木桌零零碎碎坐著些許人,這里往來出沒的大多都是纖夫、船員,也有一些偷偷摸摸的幫派成員,偶爾會有些皮甲挎刀的獵人前來買醉,三教九流皆有,唯獨就是沒有像樣的姑娘。
在彼岸港灣,像這種貧民窟,像這種低檔酒館,除了這些滿嘴臭氣,渾身魚腥的底層人員外,不要妄想能夠見到能刺激的他們眼睛發(fā)紅的女性動物,唯一看見的女的,最多也就是上了年紀,皺紋斑斑的酒吧清掃員了吧。
烈焰酒吧一如既往的喧囂吵鬧,魁梧的船員們大聲吹噓叫囂著自己出海碰見的奇聞異事,帶著黑帽的男子縮在角落里竊竊私語,商量著見不得人的勾當,那些耀武揚威的賞金獵人們一邊灌著烈酒,一邊討論著賞金榜上的各色人物。
柜臺后面的侍衛(wèi)擦拭著面前的酒杯,目光不時掃動,心頭倒是有些慶幸,挺好的,今天的酒館地面上,除了木屑、泥土和那些酒污潑灑痕跡外,并沒有鮮血、牙齒,像昨天,他可是在打烊時整整掃出了四顆門牙和無數(shù)玻璃碴子。
天知道這些腦子都被肌肉塞滿的家伙們喝完酒有多愚蠢。
隨著瘸腳老人的走進,大部分都是常來的熟客們向他揮手喝聲,或是目光一觸點頭示意。
“趙老頭。”
喝的滿臉通紅的黑胡子大漢嚷嚷怪笑道:“天快黑了才出門?昨晚又死在上城區(qū)哪個娘們肚皮上了?”
一陣哄笑聲中,矮小精瘦的男子習慣性的把玩著手上的剔骨刀,笑瞇瞇道:“得了吧,就趙老頭這條廢腿,再加上這把年紀,能死他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