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時。
六扇門,刊物司,印刷作坊。
夏侯荻站在作坊里親自監(jiān)工,一動不動的都不知站了多久,看著一車車的《江湖新秀譜》從工坊運出倉庫,她向來肅然得略顯凝重郁結(jié)的神情也變得清亮了許多,嘴角始終掛著明媚的笑意。
“總捕頭?!币幻嫀熥吡诉^來,遞過一張畫稿:“屬下日前曾經(jīng)見過冰仙子一面,憑記憶所畫,總捕頭看看有無差池?”
夏侯荻接過看了一眼,祝辰瑤清冷驕傲的面容躍然紙上,連那完美無瑕的體態(tài)都勾勒了七八分。她沉吟片刻,點頭道:“神韻已出,若干細節(jié)本座也記不清楚,除了那混賬誰會成天盯著女人看……”
畫師愣了愣,沒法接嘴,頓了半天才道:“畫院無人見過琴仙子,這個沒法畫?!?br/> 夏侯荻撇嘴道:“明天上門去對著畫。一個小妾還仙子,虧他干得出來,真是臉都不要了……”
畫師咽了口唾沫,完全不知道總捕頭這奇怪表現(xiàn)是什么情況,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問:“第三個……”
“哪有什么第三個!”夏侯荻聲音忽然抬高了八度。
畫師愕然道:“呃?總捕頭之前不是說藥王谷的蕭姑娘?”
“呃……哦?!毕暮钶秾擂蔚厝嗔巳嗄槪骸翱赡軆扇瘴疵?,有些走神了。她啊……她可以,我見猶憐的。你們沒見過就派人去畫,拿我的牌子去……”
話音未落,有人在外稟告:“總捕頭,宮中魚公公來宣陛下手諭,宣侯讓屬下來請您過去。”
“魚公公?”夏侯荻怔了怔,神色慎重起來,大步出門。
魚公公魚弦,乃是陛下貼身大太監(jiān),他還有一個身份,大內(nèi)第一高手,洞虛巔峰強者,也是陛下安全的最大保障。這等人物親臨宣旨,意義非同小可。
還沒走到大堂,就聽見宣哲壓著憤怒的語氣在問:“魚公公,這是圣上的手諭?”
夏侯荻微微蹙眉,踏入大堂,就看到一個青袍人挺立中央,意態(tài)悠閑地回答:“宣侯此意,難道是說我魚弦假傳圣旨?”
宣哲一點都不鳥他:“本侯就是說你個閹人假傳圣旨!”
夏侯荻在他身邊坐下,皺眉道:“究竟是什么手諭?”
宣哲冷笑著遞過手諭:“說是無論今晚京師任何動靜,六扇門均不許插手。何等荒唐!”
夏侯荻第一反應(yīng)也是假傳圣旨,這太假了:“那要六扇門何用?”
魚弦悠然道:“此非老奴所知。手諭在此,千真萬確,若二位有什么困惑,大可自行入宮問圣上。”
宣哲冷笑道:“此刻宮門已閉,你這豈不是等同放屁?”
魚弦看著夏侯荻,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這不是有人能進宮么?告辭?!?br/> 看著魚弦悠然離去,夏侯荻和宣哲面面相覷,心中都知道今晚必有大變。但體制之內(nèi)的麻煩之處就在這里,有了皇帝手諭壓著,在確認證偽之前,他們是無論如何真不能動。
夏侯荻來回踱了幾步,嘆了口氣:“如非必要,我真不想進宮。宣侯可有什么消息?”
宣哲神色嚴(yán)肅,低聲道:“今日申時,自然門冷竹入京。你知道我和他們的關(guān)系,他們進京瞞不過我。但別人呢?正如我們直到影翼出手行刺薛牧,才知他進了京,我懷疑隱秘入京者很可能還有其他強者,只是我們沒能掌握消息。”
夏侯荻眼睛瞪得老大:“冷竹都來了?冷竹,魚弦,此二人可都是洞虛之巔!加上莫雪心,影翼,元鐘……若還有別人……這陣容莫非要行刺陛下?”
宣哲搖頭道:“不可能。我們說他假傳圣旨,不過難以置信這種荒唐旨意。其實你我均知魚弦若是真有異心,陛下恐怕早就……何須招外人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