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周圍沒人注意,這區(qū)區(qū)院墻怎能攔得住鈺娘?就見她微一提縱,已經(jīng)出了高墻。
這個行館在城東,背后全是學(xué)堂,此時正是上學(xué)時辰四周一片空無??纯囱矍靶蝿荩暷镛D(zhuǎn)到一處茅廁后打開布包,換上了一身尋常婦女所穿的素白長裙外罩繡鳥短衫;腳踩蓮鞋,盤頭花簪;臉上淡抹脂粉。抱著鴻兒,輕聲細(xì)語小邁蓮步走上了大街。
鈺娘首要任務(wù)是聽聽尋常百姓知道些什么;另外到茶館、酒肆坐坐,那里販夫走卒云集,小道消息更多。
現(xiàn)在已經(jīng)午時三刻,能做的只有這些。剩下還等丞相回來,才有進(jìn)一步計劃。
于是她裝作尋常出街的婦人,偷眼觀察四周一舉一動。多年來跟著丞相學(xué)到不少探案本事,這時正派上用場。
陸陸續(xù)續(xù)詢問了幾位百姓,收獲不大??纯慈疹^高照,懷中鴻兒又開始哼哼唧唧,鈺娘一笑只好找個小館坐下點些吃食。
先喂了鴻兒一些羊奶,小家伙精神來了,開始四處亂看,吱吱呀呀叫個不停。馬上就要四個月了,鴻兒開始越來越好動。所謂三翻六坐九爬嚓,這小子身子骨逐漸硬朗,恐怕不會守規(guī)矩,用不了六個月,就能坐起。
左手?jǐn)r著鴻兒,右手正緩緩?qiáng)A菜進(jìn)食,忽聽一聲聲急促鑾鈴響起。鈺娘座位就在門口靠窗,聞聲好奇看去,就見雙牡帶車彭彭而來。整個車身漆色鮮亮,裝飾華貴,應(yīng)該是個富戶。
現(xiàn)在初夏轉(zhuǎn)熱,車廂窗簾換成了青紗,隱約可見里面也是個年歲相當(dāng)?shù)膵D人。
馬車經(jīng)過店前,車中人正巧望向這邊。鈺娘身邊這窗戶很大,從外往里看著清楚。
就聽車中人咦了一聲,立馬高聲叫住車夫。馭——!一聲高呼,雙牡緩緩?fù)W >鸵娨卉嚪蜻~健步而來,拿過踮腳板,撩開車簾攙下車中那位婦人。
鈺娘看著奇怪,心說這婦人怕也是餓了,看到館子心血來潮要來吃飯。隨即一想,不對!看這婦人一聲綢緞、綾羅,自己找的館子都是尋常百姓常來地方,五方雜處,萬不是她能看上才對。
正自好奇時,就見婦人走近,撩起裙擺疾步?jīng)_來口中高呼:“鈺姐、我的好鈺姐!真是你么?這要想煞小妹了!”話落人已經(jīng)進(jìn)了館子拉起鈺娘右手。
鈺娘奇怪,忙問:“這位妹妹,咱們認(rèn)識么?”
來人滿臉吃驚,將鈺娘右手抱在臉上摩擦,淚水如暴風(fēng)驟雨說下就下。帶著哭腔,婦人顫抖地問:“姐姐不認(rèn)識小妹了?我……我是小蓮?。『畨羯?!”
寒夢蓮幾個字一出,屋中不少食客紛紛停下動作看去。這就是當(dāng)今武林第一家的執(zhí)事人,大小姐寒夢蓮。
面對鈺娘,寒夢蓮滿眼都是戲,可瞟到一旁食客,鼻中冷哼一聲。在她身后跟來兩名車夫,腰中鼓鼓囊囊,眼神炯炯,準(zhǔn)知不是好惹的。這會兒聽到主人一哼,明白該怎么做。其中一人來到掌柜面前耳語一番,就見那人臉色刷白,連連點頭。不一會開始挨桌低語并偷偷送上銀錢,不到一會兒,整個館子空了,只剩鈺娘這桌。
掌柜順勢領(lǐng)伙計鉆進(jìn)后廚,再也不敢出來。
看這架勢,鈺娘心中不快。無論眼前這人與自己什么關(guān)系,但這做派讓人厭煩。不自覺眉頭緊皺,一旁寒夢蓮看到暗暗吃驚,可面上不動聲色,仍是一臉久別重逢的喜悅。
“姐姐,你這許多年去了哪里,真讓小妹好找?。 ?br/>
鈺娘又一皺眉,“這位妹妹,怕你是認(rèn)錯人了吧?你我本不相識,這話從何說起?”
一直盯著鈺娘表情變化,寒夢蓮好似想從中找出破綻一般。但看許久,始終沒有任何異常。于是眼珠一轉(zhuǎn),這才說:“姐姐怎么忘了?你可是冷家之人啊!二十年前冷家一場奇異大火,上下盡數(shù)被焚,卻唯獨姐姐脫逃,怎能忘了呢?”
聽這話鈺娘更覺莫名其妙,皺眉苦笑著說:“妹妹真是認(rèn)錯了,我不姓冷,而姓楊,趕巧名字最后有個‘鈺’字,卻一定不是你說之人。我家住汴梁,這次是跟著老父因公來到大都。說實話,癡長三十多年,這還是頭一次踏足這里呢?!?br/>
看表情不似撒謊,眼神更無飄忽,寒夢蓮剛才那驚恐的心神慢慢退去。甜笑慢慢變冷,點點頭說:“哦,這樣啊。那抱歉了,是我眼拙,姐姐莫怪?!?br/>
忽見她懷中有個嬰兒,正閃爍著大眼看向自己,透著可愛。寒夢蓮一喜,“認(rèn)錯無礙,咱們也算有緣。姐姐盡管吃喝,今日賬錢算小妹的,他日有緣再見,咱們再敘。”說完領(lǐng)人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