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大小可能只有平常人家灶房差不太多，只能擺下一張木床和一套桌椅而已。門邊就是窗戶，窗戶紙已經(jīng)發(fā)黃起皺顯然年深日久。
　　
　　肥婆嘿嘿賠笑就說這是最好房間，如果不是科考，恐怕他們這里也很少來客。如果鈺娘不滿意，其他幾間可以隨意挑選。
　　
　　用手輕在桌面一擦，這灰塵厚度不錯(cuò)，和點(diǎn)水能做面膜了。屋中滿是塵土味道，嗆得鴻兒連連咳嗽。
　　
　　鈺娘打開窗戶說：“罷了，乏累不堪不愿再動(dòng)，就這間吧。不知你們?cè)钌闲嗣矗咳绻麤]有，能來點(diǎn)熱羊奶和吃食最好?！闭f著拿出些許銀錢遞給肥婆。
　　
　　看到錢，肥婆眼睛一亮，更是連連作揖直道沒問題。轉(zhuǎn)身要走，可被鈺娘叫住，問：“啊，娘子還有什么需要，盡管開口便是。”
　　
　　上下打量肥婆，鈺娘說：“東西好了，讓那獨(dú)眼姑娘給我端，你或其他人，姑娘不喜歡。”
　　
　　微微一怔，肥婆立馬答應(yīng)。畢竟那小姑娘本身就干粗活，真讓肥婆自己來她還不愿意呢。轉(zhuǎn)身出去張羅，鈺娘打開房門透氣，自己抱著鴻兒在院中踱步賞月。
　　
　　不多時(shí)，就見那獨(dú)眼姑娘端著一個(gè)大托盤，慢三步走來。東西不算多，可小姑娘卻很謹(jǐn)慎。
　　
　　鈺娘看在眼里，這才當(dāng)先進(jìn)屋放下鴻兒伸手去接托盤?？刹恢醯模」媚锖盟坪芎ε?，身子一扭沒有接受鈺娘好意，仍自己端來放在桌上。
　　
　　還沒說話，放下要走，同時(shí)快速偷瞟床上鴻兒一眼，眼中滿是羨慕和心酸。忽然小手就被鈺娘抓住動(dòng)彈不得。
　　
　　本能想要掙扎，可鈺娘露出和藹微笑沖她招手并關(guān)上房門。
　　
　　小姑娘不知她要做什么，身體蜷縮在門后角落瑟瑟發(fā)抖。
　　
　　鈺娘心里難受，面上卻仍然帶笑蹲下問話：“丫頭你幾歲了？叫什么？是那掌柜的什么人？”問了幾遍，她還是一臉驚恐，連個(gè)動(dòng)作都沒有。
　　
　　無奈嘆口氣，起身看了看托盤，炒雞蛋、蒸地薯、咸菜絲、窩頭和幾片牛肉。另外，還有一碗羊奶，面上漂著深黃色油皮。
　　
　　鈺娘端起裝有牛肉的小碗在小姑娘面前一晃，果然眼神被吸引，隨動(dòng)作晃動(dòng)。
　　
　　心里一笑，鈺娘說：“丫頭，答我問話就能吃?！?br/>　　
　　咽口唾沫，伸了伸脖子，可小女孩卻搖搖頭。第一次聽她說話，聲音好像翠鳥爭(zhēng)鳴，讓人心神一爽。“拖油瓶不能要，會(huì)……會(huì)受罰的。”
　　
　　聽這稱呼，鈺娘就明白她曾經(jīng)遭遇了什么，輕聲嘆息并追問：“受什么懲罰？”
　　
　　話一出口，拖油瓶好似見到了或回憶到什么可怕的事情，渾身一抖，捂著嘴不斷告饒。再問什么，她也不說了。
　　
　　正這時(shí)，忽聽床上鴻兒啼哭起來，不知為什么。
　　
　　鈺娘趕緊過去查看，小姑娘也很好奇，忘記害怕歪頭看過去。
　　
　　本以為鴻兒餓了，鈺娘趕緊喂他牛奶，可只灌兩勺就再也喂不進(jìn)了。哭泣聲又起，怎么也哄不住。
　　
　　自從與鴻兒相識(shí)，鈺娘從未如此為難過。這孩子好似明白自己處境，簡(jiǎn)直聽話到讓人吃驚?？山裉爝@是為了什么，鈺娘真一頭霧水。
　　
　　正抱著鴻兒不知所措時(shí)，就聽那幼小又美好的聲音問道：“能……能讓我試試么？”
　　
　　第一次見她主動(dòng)說話，鈺娘心喜，很想讓她嘗試卻又擔(dān)心她小，恐怕傷到鴻兒，這才稍一猶豫。
　　
　　拖油瓶低下頭，卻底氣十足道：“我不會(huì)把他掉在地上的，從兩歲開始，就從沒讓弟弟掉在地上過?！?br/>　　
　　一聽話里有話，鈺娘這才放心交給她。就見小姑娘手法嫻熟，似比鈺娘還要老練。
　　
　　右手盡量伸長環(huán)抱托腰，左手由下往上環(huán)抱脖頸并輕拍身側(cè)，眼神溫柔看著鴻兒。
　　
　　不知小孩之間是不是有什么共性磁場(chǎng)或者那種來自父母身上的氣息未退，剛才還在大哭的鴻兒竟然慢慢止住了悲聲。雖然臉蛋兒還掛著淚珠，不停抽泣，卻好了很多。
　　
　　忽然拖油瓶快步到床邊，將鴻兒倒扣在床上。鈺娘一驚過去拽她手臂，見她回身后的眼神，又緩緩松開了手。那是一種堅(jiān)定，是一種勇氣，鈺娘被這眼神擊敗，只能看著。
　　
　　動(dòng)作熟練地解開鴻兒包被和衣衫，小小后背上竟有一只灰白色甲殼、指甲蓋大小的蟲子在爬。
　　
　　好像知道自己被發(fā)現(xiàn)，蟲子用最快速度朝鴻兒糞門爬去。鈺娘剛要伸手，就見拖油瓶更快，右手狠狠在自己左臂一抓，四條抓痕鮮血直流。
　　
　　說來奇怪，那蟲子正跑著竟忽然停下，一轉(zhuǎn)身又沖拖油瓶傷口奔來，一下鉆進(jìn)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