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特琳娜,我們又不是醫(yī)生,對于流行疾病這種東西毫無頭緒啊?!卑獖W愛莫能助地對著面容憔悴地卡特琳娜說道。
實在是太餓了,我伸手拿了盤子上的一片面包塞進(jìn)口中,明明是干巴巴的口感我卻嚼得津津有味。嘴上在動,我的大腦也在動,觀照葛文德誘騙小孩子的做法,我早就預(yù)料到會出大事,只不過沒想到會是這么嚴(yán)重的情況。如果不能發(fā)現(xiàn)那家伙從孩子們身上奪走了什么東西的話,這事兒就沒法解決了。
卡特琳娜用手梳了梳散亂的頭發(fā)——頭發(fā)反而更亂了,接著又手忙腳亂地打翻了手邊的墨水,整片衣袖都被染成了黑色。
“我真沒用……”
艾吉奧正想出聲安慰的時候,一個鬼靈精怪的小女孩從房門那邊闖了進(jìn)來,一頭栽進(jìn)卡特琳娜的懷里,圓潤的小臉蛋不斷地往卡特琳娜的身上蹭。
“媽媽,你快陪我玩嘛。”
“乖孩子,媽媽在工作?!笨ㄌ亓漳扔媚侵粵]有被墨水弄臟的手輕撫著小女孩的腦袋,眼神逐漸變得銳利起來。
“你們雖然不是醫(yī)生,但你們能治醫(yī)生治不了的病,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嗎?”
看了看卡特琳娜懷里那個活潑伶俐的小女孩,艾吉奧禮貌地鞠了一躬。
“愿意效勞,尊敬的夫人?!?br/> ……
“雖然這么說了,但到底該怎么辦呢?”艾吉奧在街上閑庭信步,可我知道他的內(nèi)心完全沒有外表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輕松。因為是大白天,路上終于有了那么幾丁行人,不過他們臉上都是死氣沉沉的。困擾小孩的怪病,實則是在困擾那些父母們的心。
雜貨店、鮮花店、熟食店等店鋪門可羅雀。與之相反的,是門庭若市的藥店。如同鬧饑荒時高舉著糧票那般,人們高舉著自己手中砸鍋賣鐵換回來的錢,乞求醫(yī)生售出能夠治愈自家孩子疾病的藥物。無良的醫(yī)生會抬高價將普通的感冒藥賣出,人們對他們千恩萬謝;稱職的醫(yī)生會老實地告訴這些人們這病無藥可治,人們猛砸他們的門面;有仁心的醫(yī)生則閉門不出,悶頭研制能夠醫(yī)治這怪病的解藥,人們對他們的努力視若無睹。
葛文德給佛利帶來了財富,同時又給佛利帶來了疾病。居民們用從葛文德那里得來的財富來醫(yī)治葛文德帶來的疾病,多么諷刺!艾吉奧一言不發(fā),戴著銜鷹嘴的兜帽走過一條條情境相似的大街小巷,壓抑已久的情緒終于忍不住要爆發(fā)了。
“別攔我,凡!我現(xiàn)在就要去把葛文德那家伙的腦袋給削下來泄憤!”
“真讓你殺了他又用什么用,孩子們的病會好嗎?人們會感激你嗎?”
“那你說怎么辦!”
“先暗中觀察下患病孩童的情況吧?!蔽覍Γ坌姓撸荼в幸唤z期許,希望它能幫我檢測出孩子們的病因,知道了原因才能有相應(yīng)的解決方法出來。于是我和艾吉奧伏在了一家人的窗邊,豎起耳朵傾聽里面的情況。
……
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然后是小女孩泫然欲泣的哭腔,“爸爸媽媽,我難道會死嗎?”
死,這一字眼從這么小的孩子口中說出來該有多么殘酷。聽見聲音有些熟悉,我朝窗口里頭探出四分之一的腦袋,用一只眼睛張望里邊的情況。令我吃驚的是,那個躺在床上病怏怏的孩子,竟然是先前在街上警告我們踩到‘拿騷’象征物的小女孩。
“怎么可能!”我猛然把頭縮了回去,心中百感交集。
“不,你不會的,相信爸爸媽媽,我們會找醫(yī)生治好你的?!苯又拮拥脑?,女孩的父親如此說道:“別擔(dān)心,我最近一個月都會去礦場工作,一定掙足醫(yī)藥費的錢。”
“不,親愛的,不要!你的眼睛已經(jīng)快看不見了!”
“閉嘴,為了我可憐的女兒,就算失明了又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