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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衣傳 第三章 郁離子 1

秦皇火六籍,黃綺之商山。
  漢帝握乾符,羊裘竟不還。
  古來遁世士,冥心丘壑間。
  于時茍無用,安事空摧顏。
  明·劉伯溫
  劉綎與窖生分別后將秘本《郁離子》帶回成都府,他向父親當面稟明事情原委,劉顯一聽也是大驚,心知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將秘本與奏本一起火漆封印后連夜用八百里加急送至京城司禮監(jiān)。
  窖生則回到師父的小院,見爹和自己的兩位師父以及何大奎正喝著茶在等自己,于是他逐一見禮后抄起桌上的茶壺“咕咚咕咚”喝了起來。
  舒承宗見只有兒子回來卻不見了劉綎的蹤影,于是他等兒子喝完水后趕緊問道:“你劉大哥呢?”
  窖生喘了口氣道:“爹,劉大哥連夜趕回成都府了。”
  舒承宗關切地問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窖生不答,轉頭對何大奎抱拳道:“大奎叔,劉大哥讓我轉告你帶著所有屬下馬上去追他。切記走小路別走官道?!?br/>  何大奎馬上站了起來,拱手道:“大奎明白!”又與青藤、俞二、舒承宗一一告別后大步流星地出了小院,領著屬下疾馳而去。
  何大奎離去后,窖生才將昨夜發(fā)生的一切都原原本本地向舒承宗與兩位師父和爹描述了一遍。
  舒承宗、青藤、俞二三位越聽臉色越是凝重,聽到窖生提起三個錦衣衛(wèi)特別是其中那個叫朱小三的圓臉少年時,三位更是眉頭緊鎖,一言不發(fā)。
  過了一會兒,舒承宗和青藤又先后問了窖生幾個細節(jié),特別是那本《郁離子》和雪瓷以及那個叫朱小三的圓臉少年的衣著服飾等,面色更加凝重。
  窖生從未見爹及兩位師父有過如此表情,明白茲事體大,不敢怠慢,便一一詳細做了回答。
  舒承宗與青藤、俞二三人,沉吟良久,舒承宗低聲道:“兩位兄長,讓窖生先陪陪你們吃過早飯,我去去就回?!闭f罷他匆匆起身離去。
  窖生忙活了一夜,早就餓了,因此一上桌便狼吞虎咽般吃了起來。
  青藤、俞二兩人因年歲漸長,食量已不如從前,尤其是青藤先生,不過他看著愛徒狼吞虎咽也不免心里歡喜。
  三人剛剛吃完飯,舒承宗便提了一個包袱趕了回來,身上一股酒香。
  青藤調侃道:“舒老弟是有了好酒,一個人偷偷喝光了才回來?”
  舒承宗顧不得青藤的調侃,匆匆和青藤、俞二先生來到書房,吩咐窖生在書房外把風,一定不要讓任何人靠近,并嚴厲叮囑窖生也不要偷聽,隨后緊閉了書房門。
  三人進到書房,舒承宗向青藤、俞二兩位拱手抱拳,沉聲道:“歲月匆匆,掐指算來兩位仁兄到此已經(jīng)九載有余,兩位仁兄對小兒窖生悉心栽培之情誼,承宗不敢言謝,此生銘記!我們兄弟間也日漸情深,在此請受承宗一拜!”他說罷一躬到地。
  青藤邁步上前,伸手將舒承宗扶起,說道:“你我兄弟,無須客套,咱們先坐下,有話請舒老弟直言?!?br/>  青藤說罷扶著舒承宗的手,三人一起落座。
  舒承宗心緒有些波動,坐定后稍微平復了心緒才繼續(xù)說道:“這些年舒某有一件事未曾和兩位兄長言明,并非是不信任兩位兄長,全因茲事體大,承宗當年也并未完全搞清原委,且關乎舊日至交身家性命,因此才緘口不言。請兩位兄長莫怪!不過今日故人已逝,況且昨晚之事甚為兇險,承宗恐兩位兄長受到牽連,因此……因此今日與兩位兄長作別。”
  他說著將手中包袱往桌上輕輕一放,繼續(xù)說道:“承宗給兩位兄長備下薄禮,聊表心意,兩位兄長千萬收下?!?br/>  青藤低頭看了看桌上的包袱,微笑道:“多謝舒老弟想得周到,我兄弟兩人心領,不過你我既稱為兄弟,當可了解為兄歷來視此黃白之物為彼黃白之物。窖生現(xiàn)已長大成人,我二人以風燭殘年之際能得此佳徒,足慰平生,夫復何求?我二人明早便去往浙江山陰一我的老家,此一去山高路遠,你與我兄弟三人就此別過?!彼f罷和俞二一道起身給舒承宗作了一揖。
  舒承宗連忙起身,可還沒等說話,只見房門被猛地推開,窖生一步竄了進來,笑嘻嘻地說道:“爹,師父們回浙江老家我也想去看看?!?br/>  舒承宗臉一沉,喝道:“師父們的事爹自會處理,滾外面去好好把你的風!”
  窖生還想搭茬,舒承宗劍眉一立,喝道:“快去!”
  窖生見爹已經(jīng)動怒,不敢再說什么,悻悻地低著頭走了出去,又將房門關好。
  舒承宗對青藤、俞二言道:“天地可鑒!舒某絕無趕兩位兄長之意,只是怕茲事體大,連累兩位兄長?!?br/>  青藤未及搭話,俞二朗聲道:“舒老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我們老哥倆是血里火里滾出來的,還怕連累?多說無益,舒老弟,請吧!”
  俞二向來直來直去,此刻說完更是直接下了逐客令,竟沒給舒承宗留絲毫顏面。
  舒承宗躊躇半晌,嘆了口氣說道:“也罷!是舒某小看了朋友,請兩位兄長萬萬不可介懷?!?br/>  他說罷從自己懷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了一本書,剝開外層的一層油紙,然后放到青藤、俞二跟前,繼續(xù)說道:“舒某這有一本書,請兩位過目?!?br/>  青藤接過一看,封面上赫然寫著“紀效新書”幾個字。
  青藤看過之后,面無表情地盯著舒承宗說道:“《紀效新書》乃元敬所著,記錄其畢生所學兵書之大成,但是早已刊行與天下,舒老弟今日既然拿出,其中必有原因,愿聞其詳?!?br/>  舒承宗苦笑了一下,說道:“藤兄說得沒錯,此書確是記載了元敬兄平生所學,但是舒某此刻手中這本卻不是刊行于天下的通本,而是是秘本,藤兄請看。”他說罷伸手將書翻至最后一卷放在了青藤面前。
  青藤“哦”了一聲順著舒承宗的手指看去,果然見那第十五卷卷首上寫了幾行字:第十五卷系元敬于浙江臺州親筆記錄自誠意伯劉伯溫嫡傳后人之口述,所述皆為平定天下之奇謀戰(zhàn)法,因此凡后世觀看研習者,無論戚家后世子孫與否,凡意圖不利于我華夏民族和大明江山者,天地鬼神共殛之!
  青藤微微顫抖著將書卷拿起,小心翻看起來,神情竟有些凝重,半晌,才抬起頭,看著舒承宗疑惑地問道:“這卷書莫非是……是劉伯溫所著的《百戰(zhàn)奇謀》?難道世間竟真有此奇書?”
  舒承宗緩緩點了點頭,答道:“如若元敬兄推斷不錯的話,此卷書確為誠意伯所著的《百戰(zhàn)奇謀》?!?br/>  青藤更加疑惑道:“愿聞其詳?!?br/>  舒承宗點頭道:“兩位兄長當還記得初到舒聚源酒坊那天的情形,這一切須從那之前的一個月說起。一日晚間我忽然接到元敬兄遣來的一個親隨,見面后他交與我一封親筆信和這卷書,然后便匆匆離去。我看完后不禁又驚又怕,原來元敬兄在信中言道,自張?zhí)拦x世后他被調往廣東,自知他已經(jīng)時日無多,斟酌再三,終不愿意看到此奇書就此湮沒于凡塵,因此將此書秘遣專人交與我,并將其來龍去脈在信中交代得一清二楚。我看過以后覺得此秘本事關重大,于是把秘本藏到一個隱秘所在,果不其然,不久就有悍匪姚梟倫一伙上門搶奪。可是昨夜之事與此秘本恐怕也有千絲萬縷的關聯(lián),因此我思索再三決意取出做一了斷。既然兩位兄長心意已決并因此怪罪承宗,我便將此事的來龍去脈詳細說與兩位兄長,你們也給我參詳一下?!?br/>  青藤先生又拿起秘本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舒承宗,問道:“舒老弟幾年莫不是一直把秘本藏于你舒聚源的窖池之中?”
  舒承宗笑著點了點頭:“難怪連黃口小兒都知道‘聰明不過徐文長’,果然什么事都瞞不過你的眼睛?!?br/>  青藤笑道:“舒老弟此言差矣,是瞞不過為兄我的鼻子,不過也是你那窖池的酒香實在太過濃郁,從你一進來便滿室彌香,便是想猜不到也難。舒老弟你說說這秘本的來歷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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