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衛(wèi)若蘭有機會知道,究竟是什么力量支持著柳五兒勇敢地站了起來面對人生,估計他的鼻子要被氣得朝西北角上歪。
柳五兒正是憑借著她袖子里那厚厚一疊,蔣玉菡給她的房契地契,心中才重又生出無限希望的。
想想,她才多大年紀(jì)啊,就已經(jīng)這么一副身家了。
這副房產(chǎn),有房有地,自帶佃農(nóng),不用照料,還有人打理,簡直穩(wěn)賺不賠啊!
有這房產(chǎn)地契在手,簡直進(jìn)可攻,退可守,就算是哪天真攤上了什么大事兒,她也可以帶著爹娘退到這莊子上去,再不行,也可以賣了這莊子,換了錢,帶著爹娘躲到別處去,想要脫籍也可在這副房產(chǎn)上著手。
一想到這兒,柳五兒便覺得心情大好,心底的恐懼與郁悶一掃而空。就算未來會很難,她柳五兒也不是全無資本的,不是么?
不過關(guān)于柳五兒本尊的身世之謎,她還是覺得應(yīng)該穩(wěn)妥行事,因為她本能地能覺出這件事情非同尋常,貿(mào)貿(mào)然戳破了蒙在秘密上頭的那層紙,只怕會帶來不小的禍患。
柳五兒將那一疊房地契從袖中取出,略翻了翻,只見一疊紙張之間還藏了一枚小小的硬物,用一塊上好的絹子包著。柳五兒打開一看,認(rèn)得是上次寶玉托自己帶去給蔣玉菡的那枚玉鉤,上頭黑色鑲金線的絡(luò)子都沒有換。她嘆了一口氣,也不曉得這枚玉鉤是不是也是自己能夠處置的,發(fā)了一會呆,連房地契等都擱在自己空間里藏好了,快步回到大觀園里。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振作起來。看看已經(jīng)快要日至中天,柳五兒記掛著在小廚房的母親應(yīng)該也忙起中晌飯來了。于是她趕緊轉(zhuǎn)了個彎往大觀園的小廚房趕過去,小廚房如今也是自家的謀生項目之一,不是嗎?
柳母見到柳五兒趕過來幫忙,早已見怪不怪,而且最近也不總趕她回去怡紅院伺候賈寶玉了。有幾次忙起來的時候,柳母干脆便將柳五兒支使了去做瀟湘館、紫菱洲等幾個院子的正經(jīng)飯食,反正柳五兒做起來也不比她自己做的差。
今天也是一樣,柳母見到柳五兒進(jìn)來,就如炒豆子一般吩咐著:“今天三姑娘有些上火來人說只要幾個素菜再加一個去火的湯五兒這都你來做吧另外寶二爺那頭說從今日起不用再忌口了想吃一樣炒的咸咸的肉菜你幫娘想想寶二爺?shù)目谖对撟鳇c兒啥才好……”
柳母一抬頭,看清楚了柳五兒雙眼紅紅的,明明有哭過的痕跡,突然就剎車收住了口,隔了片刻才拐過彎來,換了一種溫和至極的口吻,柔聲問:“五兒,你怎么了,究竟是哪里不高興?”
柳五兒就在等她這一問。若要破解自己的身世之謎,只怕要慢慢在自己這位“娘親”身上著手。
于是柳五兒囁嚅著答道:“今天有人提起我三姐,所以才……娘,我三姐是個什么樣的人??!我與她長得像不?”
她不想也不能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柫?,主要原因是她想不出該怎么問,總不能一上來就問:“娘,我是你親生的不?”多傷人心啊!而且無論如何,柳母也將柳五兒本尊養(yǎng)了十好幾年,以前她身體不好的時候,柳母也是藥材補品當(dāng)飯似地喂著,養(yǎng)到這么大,就算沒有生恩,養(yǎng)恩也大如天。所以柳五兒選擇了拐彎抹角地問,從柳三兒的往事入手,也許可以找到一絲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