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轉(zhuǎn)眼到了五月中旬,南方這邊開始進入盛夏臺風時節(jié),臺風對菜農(nóng)而言,絕對是一場災難。
天氣預告說下周會有大臺風過來,三叔和我爸、劉文鬧,就商量著這幾天把能割的菜都賣了,免受臺風過境的損失。
因為出菜量比較多,自己請車過來拉去廣州菜市場賣,需要支付不少費用給司機佬,所以三叔和我爸、劉文鬧一合計,就打算直接去廣州蔬菜市場那邊,找個中間商過來,讓中間商帶著大貨車來三水這邊裝菜,這樣就節(jié)省了車費,也少了一道裝卸工序。
臺風天氣對菜農(nóng)是災難,對中間商卻是機遇。因為臺風一來,菜地受到破壞,蔬菜供不應求,肯定就會漲價。提前囤積一些保存時間比較長的蔬菜,比如豆角、絲瓜、西紅柿等,等臺風來臨時,蔬菜漲價了,再拋售出去,就能大賺一筆。
所以當時很多蔬菜中間商,也愿意提前花錢收菜,都在賭一把,囤積的菜爛的速度沒有升價的速度快。
當時我三叔因為勞累過度,發(fā)了一場高燒,去醫(yī)院打了一針,回來還在休息中,身子很虛弱,就沒有直接經(jīng)手這件事,而是讓我爸和劉文鬧二人一起去廣州蔬菜市場那邊找中間商。
他們出發(fā)的時候,三叔還特意叮囑,中間商最狡猾,喜歡占便宜,一定要小心注意,還提供了幾個以前經(jīng)常合作過的中間商的名字,說這幾個人最為穩(wěn)妥,最好找他們合作。
我爸和劉文鬧離開時,都滿口答應,說知道該怎么做了。
可回來的時候,三叔卻發(fā)現(xiàn),他們帶了一個皮膚黝黑的胖子回來,這胖子只有一米五左右的身高,很矮,三叔并不認識,見都沒見過,根本就不是之前合作過的那些中間商。
后來經(jīng)我爸介紹,我三叔這才知道,這人名叫馬慶安,自稱是廣州蔬菜市場的老菜販子。
三叔和他聊天,故意套了他一些話,發(fā)現(xiàn)他對時下的蔬菜價格很了解,對蔬菜市場方面,也說得頭頭是道,侃侃而談,說話一套一套的。
然而,三叔心中卻開始起了提防,因為他撈偏門這些年來,早就知道,通常情況下,油嘴滑舌,冠冕堂皇的人,都很可能心懷不軌。
三叔找了個借口,將我爸和劉文鬧拉到菜地里面去,讓馬慶安自己在屋子里面喝茶,然后對他們二人說:
“這馬慶安給的價錢雖然比現(xiàn)在的市場價高出一毛五,但是我覺得他這個人不靠譜,還是不要和他合作比較好?!?br/> 劉文鬧這時卻說:“我覺得這馬老板挺好的啊,給的錢比其他老板高不少,一斤就高一毛五,我們這次大量出菜,一次就能多賺上千塊錢?!?br/> “而且人家已經(jīng)給了5000塊錢定金,又那么熱情,親自跑來我們這邊的菜地看菜,不會騙我們的?!?br/> 三叔聽了這話,很是驚訝:“他竟然給了定金?”
我爸就說:“是啊,阿袁,他已經(jīng)給了定金,向我們預定了三千斤菜心,兩千斤豆角、兩千斤絲瓜、一千斤西紅柿、一千斤空心菜,一千斤油麥菜,而且今天他還開了輛五十鈴過來,說先要收油麥菜,最近老是下大雨,油麥菜爛得快,他給的價格還可以,人又熱情,我也想著快點將油麥菜出手,免得爛在田里,于是就答應了?!?br/> 又問:“這生意談成了,而且人家給了定金,怎么會不靠譜呢?”
三叔聽了這話,不由嘆氣,給定金就靠譜了?
心中暗想:看來二哥和劉文鬧都沒被騙過,這才這么天真。
于是連忙說:“要不咱們把定金退了吧,我總覺得不靠譜。”
“你們想想,現(xiàn)在蔬菜批發(fā)價,也就幾毛錢一斤而已,他直接給多我們一毛五一斤,哪有什么賺頭?就算到時候臺風一來,蔬菜漲一倍的價錢,他也賺不了多少,因為菜囤積得越久,爛得就越多,這一點他不可能不知道。”
劉文鬧不以為意,笑笑說:“玉袁哥,你想太多了吧,有錢賺不賺,那太傻了,再說了,他賠本又不是我們賠本,怕什么?”
我爸也說:“阿袁,退定金就是毀約,毀約要賠錢的,我們都簽了合同,要是毀約,要賠定金的十倍違約金呢,也就是五萬塊,這可是一筆大錢?!?br/> 三叔聽了這話,眉頭皺得更緊。
越發(fā)覺得這是個套。
于是立馬轉(zhuǎn)身去找那個馬慶安,和他商量退定金的事情。
馬慶安聽了卻連忙擺手,說不成,都談好了的生意,怎么能退?
再說了,我給你的價格也比外面的高,你突然想退定金,不合作,那就太不厚道了,而且我都帶了一輛五十鈴過來,準備先裝一部分的菜走。
馬慶安態(tài)度很強硬,堅決不肯退定金。
當時我爸和劉文鬧也覺得不必退定金,這生意做的好好的,為什么要攪和?
劉文鬧甚至問我爸,是不是發(fā)燒燒壞腦子了?
三叔見事情無法再扭轉(zhuǎn),不由一聲嘆氣,說:“我不管了,你們自己弄吧,到時候被坑了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們。”
我爸見我三叔生氣,就去安慰他說:“阿袁,你放心好了,不會有事的?!?br/> 當天下午,這馬慶安就帶走了一車油麥菜,還按照約定的價格給了錢,并且說道:
“其余的菜過幾天我就會來收,你們提前收割好,我會帶輛大東風過來,一次性全部運走?!?br/> 我爸和劉文鬧都連連點頭答應,覺得這次有的賺了。
我三叔卻愁眉苦臉,知道可能被坑,卻阻止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