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勤政殿內(nèi)燈火通明,偶爾傳來幾道摔東西的聲音,宮人們侍候在門口,面面相覷,噤若寒蟬。
趙明廊頭頂金冠,一身松柏錦衣,緩緩從大殿內(nèi)退出來。他掃了眼跪在地上的一眾大臣,淡淡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拾起衣擺,下了臺階離去,內(nèi)侍官不敢耽擱,匆匆跟在這人身后……
原來白日黃松匆匆撇下公案自有其深意,御史臺那邊匆忙來人傳話,皇太子趙明庭被群臣彈劾!皇帝竟也二話不說,將他禁足在了東宮!
大魏的儲君,皇家的嫡長子,剛剛平叛西南水寇,斬殺貪官污吏,還運(yùn)河與地方平安,遭遇刺殺的傷還未好,老爹竟因?yàn)榕匀说膸拙漶g辮,連問都不問,查都不查,直接將其禁足等候發(fā)落!擁護(hù)太子的大臣們當(dāng)然坐不住了!
正在這時(shí)殿門又被打開,眾人抬頭一看,竟是皇帝身邊的王忠,一個個不由伸長了脖子等著他發(fā)話。
只見王忠雙手合十,垂著雙眼,耷拉著臉,身后跟著兩個小內(nèi)侍。
“諸位大人在此跪殿已近三個時(shí)辰,自己的身體吃不消,陛下的身體亦是難過,還是早些回去吧!
眾人一聽不是自己想要的結(jié)果,又端端正正地跪了回去,不為所動。
竇英公一臉剛毅,問道:“王公公,不知陛下何時(shí)召見我等?”
王忠幽幽說道:“今日怕是不行!
王涓道:“那臣等還吃得消。”
“既然諸位大人不聽勸,就莫怪咱家了!
眾人正當(dāng)疑惑,只聽王忠厲聲喝到:
“諸位一意孤行,咱家奉旨申飭,得罪了!”
申飭!說的難聽點(diǎn),就是罵街?磥斫裢,皇帝也生氣了!
眾人呼吸一緊,一邊高呼萬歲,一邊伏地叩首。
“君,乃國之根本,自古以來動搖國本,社稷之危,大統(tǒng)衰落,多為近臣釀禍,宵小作祟!結(jié)黨營私是為不忠;是非不分是為不義;殿前脅君是為不仁!人而無儀,不死何為?相鼠有皮,何況君乎!父父子子,君君臣臣,父無威、子不孝,君無威、臣不恭!任爾久之,廟堂之上,豺狼為官;府衙之內(nèi),畜牲食祿!狼子野心洶洶當(dāng)朝,蠅營狗茍霸權(quán)掌舵!國不成國,家不成家,烏煙瘴氣,有失倫常!國亂歲兇,四方擾攘,翻天覆地,流民失所……爾等腆顏,擔(dān)其罪乎?”
眾臣心下一沉,臉都綠了!
在此跪殿的多半是文官,一群文鄒鄒的士大夫們被一個太監(jiān)罵的狗血淋頭!大家臉上都有些掛不住;实鄣囊馑家埠芎唵,我平時(shí)與你們好好說話,你們便以為我好說話!給臉不要臉!
眾人低著頭,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色訕訕不知如何是好。
王忠忽地緩了臉色,蹲下來與前面的竇英公幾人耳語一番,只見他們皺眉沉思,終是站起身攜一眾大臣退了下去。
殿內(nèi)。
“他們走了?”
皇帝趙淳載閉眼端坐在龍椅之上,隱于案桌下的雙手交叉,兩大拇指不住轉(zhuǎn)動。
王忠躬著腰溫聲道:“啟稟陛下,他們走了!
“嗯,一群榆木疙瘩……”
“讓人傳話給他,做的好……”
王忠微微抬眼望向上首,恭敬地應(yīng)下:“是!
徐謹(jǐn)在紫宸偏殿養(yǎng)傷有三日了,太子禁足,她被困在了東宮。
那日御史臺接連收到折子,彈劾皇太子趙明庭趕赴巴渝期間,興師動眾,勞民傷財(cái)。更棘手的是,他們給趙明庭冠上一項(xiàng)罪名:剿匪事畢,設(shè)卡封城,濫用私刑,不分青紅皂白堵截并處決合川一眾官員,致其家破人亡!當(dāng)?shù)匦±魬峙纶w明庭的手段,人人自危,生怕禍及自己,紛紛辭官,被斬官員的家屬們也聯(lián)合起來上京討伐……合川一帶,府衙空置,官統(tǒng)淪陷!朝議大夫葛魚臺連失女婿、兒子,憤而上疏,告老還鄉(xiāng),此事影響惡劣,到了無法收場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