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電話,中年人將手機收起來,彎腰拾起棍子,遙遙點指著林溪楓道:“你小子,有種。等一會兒人來了你再耍橫?!?br/> 林溪楓并不答話,負手而立,微微冷笑。
還沒過兩分鐘時間,就見一彪人馬從林溪楓剛才經過的紙廠沖了出來,其中有數人手拿棍棒、木叉之類的工具,氣勢洶洶地向著這邊殺來,所經之處,蕩起陣陣煙塵。為首一人看年紀不到四十歲,面相富態(tài),臉色微黑,身材粗壯,高喊道:“是哪個野小子敢在王家莊撒野?”
此人正是王家莊的新任支書王飛文!
王飛文帶著人馬走到近前,不等中年人指認,走向林溪楓,等看仔細了,突然露出笑臉,開口叫道:“啊喲,這不是我的溪楓兄弟嗎?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王書記好,我這不是剛從慶州回來嘛!”林溪楓望了一眼站在一邊的中年人,平靜地說。
“千萬別叫書記,太生分了,喊二哥,喊二哥?!蓖躏w文忙道。
“你畢業(yè)分到慶州了嗎?”王飛文望著中年人疑惑的眼神,剛想解釋,同行的人員中有幾個是本村村民,已經和林溪楓打起招呼,并攀談起來。
“不是,我到慶州參加一個會議,順便回家看看?!?br/> “哎呀,兄弟啊,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一家人不認一家人了嘛!”王飛文笑道,“來來來,姑父,我給你介紹介紹,這是林士洵林老師家的二小子,在省城讀大學呢!溪楓,這是前臺村我小姑父?!?br/> “哎呀,我以為是別村來的年輕人,想把狗打死了偷走呢!原來是林老師家的孩子啊,誤會,誤會了?!敝心耆四樕鲜幯鹦θ輥?,剛才的兇惡樣子一掃而光。
“你們的狗也不牽好,不聲不響地就朝我撲了過來,要不是我射了他一針,這時我已經被他咬傷了。這位姑父拿棍子打我,反而說……”他頓了頓,本來想把中年人的兇狀詳細講出來,考慮到都是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話到口中又咽了回去。
“是呀,上個月這條狗沒有拴好,就把李文寶家的二娃給咬傷了。飛文,今后要把狗給拴好??!”同村的一個五十多歲的老者說。
“好的,好的!怪我們沒有看好這畜生,讓溪楓兄弟受驚了。姑父,今后一定要多注意,千萬別叫它再咬住人了。不過,溪楓兄弟是少林寺出來的人,這小畜生再怎么厲害,也傷不到他的。要不是他手下留情,我們這大黃的小命估計都保不住了,哈哈!”
“溪楓兄弟,你今年畢業(yè),單位分好了沒有?”一個長相和王飛文非常相近的年輕人站了出來,打扮時尚,脖子上掛條金鏈子,大概二十六七歲,似乎不經意地問著。
林溪楓一看認識,這人是王飛文的兄弟王飛賢,忙笑笑道:“哦,分好了,去北龍市公安局上班?!?br/> “在北龍市公安局上班,一個月能拿多少錢???”
“不知道,不多,才上班,應該就三千多元錢吧!”
“那么低!還不夠我哥家大黃一個月的花銷呢!”
林溪楓一聽,怎么感覺這么不是味兒,有這樣說話的嗎?
“你打傷的那只大黃是德國純血品種,三十多萬買的呢!”王飛賢繼續(xù)道。
“三哥,你的意思是,大黃受了傷,如果要讓我賠的話,我是賠不起的了?”
“沒有,沒有,是大黃先咬你的,你打它又沒有錯,怎么會讓你賠償呢?”王飛文忙接過話茬道。
“就你那點工資,要是真讓你賠的話,一萬多元的寵物醫(yī)療費,你還不是連飯都吃不上?!蓖躏w賢不依不饒,笑嘻嘻地道。
林溪楓大怒,雙眼精光直射,冷冷地向王飛賢刺去。
這個王飛賢,初中沒有畢業(yè),十多年前到深圳打工,得到老板的重用,承包了一個工程,幾年下來,竟然在深圳買了一套房子,當時買的時候只花了不到一百萬元,一零年他看房價飛漲,三百萬將房子賣了,回到縣城三十多萬買了一套房子,在銀行存款一百萬吃利息,拿出一百多萬在家鄉(xiāng)做砂石生意,現(xiàn)在他哥王飛文回家創(chuàng)業(yè),他也在王飛文造紙廠有投資。
王飛文兄弟三人,雖然都沒有上過高中,但有兩個腰纏萬貫,其中一個還是村支書,當然在村里有睥睨眾生的氣概。
林溪楓憤憤地想,人就是這樣,有了錢了,在人前腰板就直了,說話也有了底氣,連帶著瞧不起別人,哪怕你是大學生,哪怕你分到了國家機關,又能怎樣,那點工資,還不夠人家養(yǎng)狗的錢呢!這是典型的土豪嘴臉。
王飛賢被林溪楓冷眼刺激得笑容有些僵硬,嘴角不免直接掛上一絲嘲諷,也冷冷地回望著林溪楓,頗有些針鋒相對。
旁邊一位村民看不過去,站出來化解尷尬,笑道:“人家溪楓在公安局上班,過幾年好好干,當上了局長,比你我都強?!?br/> “當局長的概率,比中大獎都難,哪有那么容易?再說了,即使當上局長,不貪污不受賄,哪來的錢?在北龍市那地方,還不是照樣得受窮。農村出去的,我可是深有體會。除非找個好丈人,靠吃軟飯生活。兄弟,別怪哥哥直脾氣,哥哥喜歡實話實說?!?br/> 王飛賢擺出一幅貼心人的樣子,分析著林溪楓的處境,那幅沾滿銅臭的嘴臉,讓林溪楓作嘔,真想上去扇他一記耳光,想想不合適,還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