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風瑜面色淺淡,從馬車壁柜中,又拿出了一本游記,翻開看了起來。
宛南坐在對面,探頭看著窗外景色。
去縣城走的是官道,還是還沒出陸家村之前,走的還是山道,馬車便有些顛簸。
她于是對陸風瑜說:“瑜哥,先別看書了,小心傷了眼睛?!?br/> 陸風瑜聞言,默默的合上書本,靠在壁柜上養(yǎng)神。
宛南早就習慣了陸風瑜的沉默了。
兩個人在一起的時候,總是要她主動挑起話題,才能引著陸風瑜說下去。
不然,他可以沉默一天,不說一句話。
她于是試探著問:“瑜哥有想過去書院讀書么?”
陸風瑜眼睫毛顫了顫,緩緩睜開眼睛,一雙如浸潤了冰雪般黑沉沉的眼睛。
默默看了宛南一眼,他沒有說話,但是宛南卻偏偏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落寞的味道。
看的她心里一疼,頓時就揪緊了。
“想去,就去呀,怕什么?!?br/> 宛南溫聲細語的說:“瑜哥,你這么聰慧,不讀書可惜了,經(jīng)商務農的,也沒什么大作為,你看族長,農耕了一輩子,也還沒有走出陸家村,你看財主老爺,經(jīng)商幾十年,賺下許多家業(yè),在縣城里卻也排不上姓名,這個世道,要么從文,要么習武,不然,又怎么能夠施展內心的抱負呢?”
陸風瑜知道她在安慰自己,便笑了笑,說:“沒想到,你一個沒有走出過陸家村的女子,也能說出這么一番道理來,你父親教你的嗎?”
陸將軍最后離開陸家村的時候,宛南已經(jīng)七歲了,上了兩年學,字也認的很多了。
可是宛南仔細回憶,認真細想,竟連一絲一毫的記憶都沒有想起來。
按道理,小孩子三四歲開始就會有記憶了,她那會兒都七歲了,跟勛南現(xiàn)在一樣大,不可能連一點記憶都沒有。
她幽幽嘆口氣,說:“與父親相處的時光,我早就忘記的差不多了,如今連父親什么模樣都想不起來,更別提他教我的東西了?!?br/> 陸風瑜聞言,眼中詫異一閃而過,看著陸宛南問:“小時候的事,你不記得了?”
宛南點頭:“沒有印象了,我能記起來的,都是父親已經(jīng)離開后的事情了?!?br/> 比如跟陸雅和陸勛才兄妹兩的斗智斗勇,她就記的尤為清楚。
陸風瑜:“......”
那他小時候跟這姑娘獻了幾日殷勤,果然都被忘記了。
虧他之前與她見面的時候,還覺得很不好意思,結果完全是自作多情。
陸將軍還開玩笑般的說過,要給這倆孩子定個娃娃親,想來陸宛南更不記得了。
陸風瑜心中不知什么滋味,還以為陸宛南記得這些,老太太去找族長說親的時候,成功幾率會大一點,畢竟有陸將軍的話在。
現(xiàn)在好啦,感情人家壓根不記得這回事。
陸風瑜有些內傷。
本來就是不擅表達的人,面上也是冷淡的,此時神情更冷肅了。
宛南察覺他的情緒不對,還以為他是因為去書院讀書的事。
于是又安慰他說:“那個‘甘來’茶,瑜哥每日堅持喝,想來對臉上的傷口會有效用,說不定哪一天,瑜哥你的臉上的傷就好了,到時候,也不影響你參加科舉?!?br/> 陸風瑜聞言,伸手摸了下臉。
他很少碰自己的臉,畢竟長著瘡疤,時常流血,很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