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了?!?br/>
陸宜禎趴在窗邊,眺望著院內(nèi)如絲線般墜落的雨串,喃喃道。
屏風(fēng)一側(cè),陪侍的寶蔻走了上前。
她瞧著硯臺邊幾封盈滿字跡的信紙,輕言詢問:“姑娘,這些信件,可用收起來?”
“不必了,我待會兒還要給宛音姐姐和毓兒姐姐回信呢?!?br/>
自從聽說陸府馬車遭劫的消息后,她這兩位同窗便立馬遣府里的小廝帶了慰問的信件過來,還附有一堆玩意小食。
雖然無法聚在一處,但姑娘們倒也開辟出了說小話的新法子。
被拘在府中的陸家小姑娘亦因此,并沒覺得太過憋悶。
只是……
“意哥哥這兩天也不知在做些什么,我一次都沒見到他呢?!毙」媚锬枘璧氐?。
“世子也到了快入仕的年紀,學(xué)業(yè)繁重,興許這幾日都在哪里用功?!睂氜捨康溃暗劝缸铀涫?,姑娘就可以去國公府尋他了?!?br/>
陸宜禎點點頭,眸光又飄向窗外的滂沱雨色,不禁感嘆:“這雨下得可真大呀?!?br/>
“是呢?!睂氜⑿χ?,“雨后清爽,近來的暑熱,大約也可以退去一些了。”
“說起這個,我忽然想喝酸梅湯了?!?br/>
“那,我去廚房給姑娘端一碗來罷?!?br/>
“嗯?!?br/>
小姑娘扭身,凝望著自家女使的身影緩緩地從屏風(fēng)后消失,倏地想到什么,提高聲音,叮囑道:
“雖然有回廊,但你也得把傘打好,不要被雨水澆濕了!”
……
隋意吹熄火折子,撐開油紙傘。
密道的出口被一根根垂落的粗壯藤蔓遮掩得嚴嚴實實,只能聽見外邊綿密的雨聲。
他回頭望了一眼身后昏暗深邃的甬道。
這一路走來,倒是沒遇上什么阻撓,順利平靜得過分。
伸手撥開面前厚重的藤簾,洞外溟濛的天光夾著雨絲撫上臉頰,隋小世子握正傘柄,踏出了幽長的暗道。
這里應(yīng)當(dāng)已是城外。
四周皆是樹木雜草,不見人煙;就連被旅人樵夫踩踏出的小徑,也尋不到一條。
“北方?!?br/>
隋意沉吟著,觀察了會兒周遭的樹木地形,仿似是找準了方向,舉著傘,提步向前。
雨勢在漸漸變小。
縱是如此,小世子原本干凈整潔的衣袂,也不免被斜飄的雨滴、又或是草尖的水珠所沾濕。
只在荒林里前行了大約不到一刻鐘,眼前的雨幕里,驟然閃過兩道眩目的寒光。
隋意止住腳步。
前方高大的古木背后,有兩名穿著蓑衣的男人緩緩地現(xiàn)出身形,堵在了去路上。
而他們腰間的長刀,則已經(jīng)從刀鞘中脫出了三寸,好似只要來人做出什么不利于己方的舉動,便能瞬間斬落對方的人頭。
隋小世子溫和地朝這兩名蓑衣客笑了笑。
“兩位俠士,幸會。不知二位攔我去路,究竟是何意呀?”
“你從那個方向來,還需問我們是何意?”臉上有刀疤的蓑衣冷厲道,“說,你究竟是什么人?來此處有何目的?”
“看來我的運氣十分不錯呢。”隋意眸中淌出笑意,不慌不忙道,“我是來尋黃大當(dāng)家的,有幾個忠告要給他,煩請二位給我?guī)€路罷?!?br/>
刀疤臉聞他話中意味,稍驚:“你識得我們大當(dāng)家?”
另一名蓑衣聞聲,抬肘便往他腰間一撞,橫眉提醒:“老五!”
被喚作“老五”的刀疤臉立即肅了肅臉色,復(fù)又警惕地握刀看向面前的少年。
“二位提防我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不過……”
隋小世子微微一撫錦袖,坦然地說道:“這回過來,我只有一個人,而且身上連一只匕首都沒帶,即便是見到了黃大當(dāng)家,憑著你們那么多人的保護,我也做不了什么罷?”
刀疤臉被這番陳言說得有幾分動搖,慢吞吞地扭頭,望向身旁的蓑衣,只見后者也是略有松動的神色。
他想了想,附到蓑衣耳側(cè):“老李不是失蹤了嗎?說不定此人會知道老李的下落。大當(dāng)家都為這事兒著急一整日了;弟兄們找不見老李,也擔(dān)心他是不是落到官府手里去了,愁得都沒幾個能吃下飯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