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宣峻眉宇里是深不可測的淡漠,道:“阿曌,其實你不以密藥交換。你既需要我,我自會趕來。不為旁的,你畢竟是我孩子的母親。”
端曌點點頭,不欲再糾纏于這件事。
“宣哥,那我便直說了。我需要你近身保護我父皇的安全,其次希望你能盡全力救治好他。我已經請了當世名醫(yī),可是都沒有辦法清除他中的毒,無論日后父皇壽命幾何,我只希望他能安度晚年。最多三個月,諸事完畢你大可自行離去。”
“倒是無妨,只是皇宮之中只怕有諸多不便。旁人可會拿這事為難你?”
端曌手指撫過桌上一枚蜜蠟的佛手,斜著身子看他道:“他們不能,也不敢。”
袁宣峻從她的語調里聽出了帝王家的殺伐果斷,一種熟悉的而又陌生的感受,無情帝王家。
皇帝的身體越來越差,在諸子女的爭奪之下,兵權皆失,朝臣莫不敢言。唯有在死生之間將身子荒廢的差極,且憑他們鬧去。
他躺在龍床之上,不愿動彈。除了江貴妃親自奉來的食物湯藥,其他人的一概不信,也一概不聽。身體若是調養(yǎng)好了幾分,他又悄悄服食一點紅丸。
貴妃雖然心疼,卻也無可奈何。若有清醒的時候,皇帝會拉著她的手,許下一個又一個的承諾。他喃喃道:“朕不是不愿當個太上皇,與愛妃安度晚年。只是擔心她們一旦是坐上了龍椅,就安個魅惑君王的罪名在你頭上。愛妃又沒個能護著的娘家,朕連你都護不住,還算什么皇帝。”
貴妃忙將手指按在他的唇上,護住他的頭道:“臣妾得陛下恩寵數年,是前世修來的福分。比起滔天富貴,榮華一生,臣妾只愿陛下身安體健。”
袁宣峻初見江貴妃時,也有些詫異。眼前淚痕未消不損美貌,雙目浮腫不失儀態(tài),一身深淺兩紫相間的華服襯出她極白的皮膚,血色全無,甚是憔悴。
眉目之間與年輕時候的端曌頗為相似。
診治之后,他終于明白為何南榮曌要將千里之外的他尋來。
皇帝的身子已然差到了極點。是經年的多重毒素累積而成,群醫(yī)束手無策。而今舊毒未除又添新患,看著康健,實則時日無多。
乘著皇帝歇息的間隙,賈呈悄悄來稟告貴妃,讓他說服皇帝,安心接受袁宣峻的醫(yī)治。
又幾日,袁宣峻在端曌的安排下,以近衛(wèi)的名義守衛(wèi)皇帝,查驗來往物件。
貴妃的丫鬟捧著捧盒魚貫而來,他卻在兩樣點心處停留著。
那點心他很早時候見過,也曾聽舊時的她提起,是撫養(yǎng)她長大的祖母教她的。
貴妃見他呆滯許久,難免有些惱,便示意了身旁的女官。那女官提了八分嗓音,卻有些微顫:“袁醫(yī)師,這可是娘娘親自做的點心,可未讓旁人插手,難道還有什么不妥當的?”
袁宣峻聽罷,才回神過來道:“點心并無問題,只是草臣腹中饑餓,見如此精致的食物,有些失神,還請娘娘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