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汪靜雯以為自己只要一闔上眼,就能很快進(jìn)入夢鄉(xiāng),但她想錯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換了環(huán)境還沒能適應(yīng)的緣故,她在床上輾轉(zhuǎn)反側(cè)了好久,就是不能安然入睡。漸漸地,她有些煩躁起來,在黑暗中睜開眼睛,無意識地望著房間里那些只剩下一個個模糊輪廓的家俱發(fā)呆。
突然,她渾身一顫,身體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心中又泛起一股莫名的寒意。
汪靜雯在黑暗中瞪大了眼睛——這種感覺今天已經(jīng)是第二次了,而且兩次的感覺一模一樣——突如其來地產(chǎn)生一種莫名其妙的驚悸,令全身發(fā)冷。
汪靜雯知道,這種感覺很不正常,她在療養(yǎng)院的時候,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但她又找不出任何理由或原因來,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是怎么了。
汪靜雯暗自思忖了一陣,突然在腦子里冒出一個令自己都感到駭然地念頭。
她覺得,這套房子里,似乎存在著什么令她十分懼怕的東西。
對——她驚恐地思索著,認(rèn)為自己終于找到了一個可以準(zhǔn)確概括這種怪異感覺的詞——“懼怕”。現(xiàn)在回想起來,的確是這樣,從她踏進(jìn)這套房子的那一瞬間,心中就劃過一絲恐懼的陰影。只是當(dāng)時父母親熱地和自己說著話,所以這種感覺很快就被沖淡了。但現(xiàn)在,在萬籟俱寂的夜里,這種可怕的恐懼陰影再一次卷土重來,并伴隨著深入骨髓的寒意纏繞著她久久不肯散去。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在怕什么?汪靜雯緩緩移動著目光,想從房間里尋找答案。
衣柜、梳妝臺、電腦桌……她一樣一樣地看過去,好像沒有什么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
汪靜雯的目光往回移一些,盯住房間門正對著的一個寬大的單人沙發(fā)。
這個沙發(fā)——盡管是在黑夜中,只能看見一個模糊的黑色輪廓,但汪靜雯還是訝異地發(fā)現(xiàn),她對這個沙發(fā)有一種強(qiáng)烈的熟悉感。而且,她能夠準(zhǔn)確地想起來,這是一個黃色皮紋帶淡綠色暗花的真皮沙發(fā),款式是自己最喜歡的歐式風(fēng)格,上了釉的實木扶手摸起來十分舒服……
想到這里,汪靜雯心中的驚訝更甚了——雖然她白天到房間來參觀的時候肯定也看到了這個沙發(fā),但顯然不會觀察得這么仔細(xì),更沒有坐上去試過。但現(xiàn)在,她卻能清楚地記得這個沙發(fā)的樣子,并且能回味出坐在它上面的感受!
汪靜雯從床上坐起來,摸索著在床頭柜上方找到電燈開關(guān)?!芭尽钡匾宦?,她按亮了床頭燈,一束昏黃柔和的光線照射出來。汪靜雯瞇了一陣眼,待眼睛適應(yīng)亮光后,再定睛望去——果然,那沙發(fā)就是自己記憶中的樣子。她按捺不住了,從床上下來,蹲到沙發(fā)跟前,仔細(xì)觀察、撫摸著它——沒錯,上了釉的實木扶手,黃色皮紋帶著淡綠色的暗花……簡直一模一樣。
這個時候,汪靜雯心中有些明白了。這座沙發(fā),肯定是自己住院之前就在使用的,所以才會有著如此深刻的印象。但同時,她也困惑起來,就算是這樣,也是很平常的事啊——自己心中那怪異的懼怕感究竟該作何解釋呢?
汪靜雯蹲在地上出神,眼睛愣愣地盯著木地板。突然,她的血液凝固了,頭發(fā)連根豎起,眼珠幾乎要從眼眶中瞪裂出來——
她猛然看到,一大灘殷紅的血從沙發(fā)的底部流淌出來!
汪靜雯來不及作出任何判斷,巨大的驚恐使她的身子失去平衡,驟然向后倒去,她重重地摔在地上。這時她頭抬起來,看到了更令她心膽俱裂的可怕情景。
那座沙發(fā)上,坐著一個沒有頭的人,全身是血,特別是頸部,還在汩汩地朝外冒著血,沙發(fā)被染成一片血紅——整個場景恐怖到了極點!
汪靜雯此刻只感到天旋地轉(zhuǎn)、動彈不得,驚恐的尖叫聲在她的喉嚨里憋了好久,才終于嘶喊出來。
“啊——!”
十幾秒鐘之后,房門“砰”地一聲被撞開,父母驚恐莫名地闖了進(jìn)來,見汪靜雯面無人色、渾身顫抖地坐在地上,大驚失色,趕緊上前去將她扶住。
董琳把女兒擁在懷中,焦急地問:“靜雯!怎么了?”
汪靜雯把臉伏在母親胸口,渾身篩糠似的猛抖著,一只手指向背對著的沙發(fā):“血……那上面有血,還有個人!”
董琳和汪興宇對視一眼,露出疑惑不解的神情。董琳輕輕撫摸著女兒的背說:“靜雯,你在說什么呀?哪里有什么血……和人?”
汪靜雯晃動著身子抬起頭來看了一眼母親,然后鼓起勇氣,扭頭望向身后的沙發(f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