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玦的彩禮是連同賜婚圣旨一塊兒被皇上送進將軍府的,成親的前幾天蕭玦既要養(yǎng)傷又要惡補兵部的公務(wù),冷嫣一直在王府里陪他,出嫁的一堆瑣事全由冷夫人和身懷六甲的冷月幫她操辦了。
要是讓冷嫣自己說,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和莫名其妙的禮數(shù)她一樣也不稀罕,蕭玦答應(yīng)跟她拜堂就足夠了,可這是皇上賜的婚,不搞足了排場就是不待見皇上的面子,用宮里的話說就是大不敬。冷嫣原本就是皇后宮里的侍衛(wèi)長,絕不會傻到在自己的好日子里平白給自己找晦氣,也就任由別人幫她張羅了。
蕭瑾瑜趕著在阿史那蘇烏啟程返回突厥之前處理完薛汝成留下的爛攤子,忙得連吃飯睡覺都顧不上,只是讓楚楚代他給蕭玦送去了幾口封好的大箱子,據(jù)說里面放著十萬兩黃金,是六王爺蕭瑾璃提前送來的份子錢。
楚楚沒去擾他,跟趙管家一塊兒里里外外地忙著張羅蕭玦的婚事。布置洞房的時候,楚楚提議拿張大紅紙,讓王府里的每個人都寫句吉祥話,貼在洞房里,為命途多舛的蕭玦趕趕晦氣,阿史那蘇烏也興致勃勃地來湊熱鬧,一邊嘲笑吳江寫的“早生貴子”,一邊大筆一揮,無比驕傲地在吳江的字旁寫了個碩大的“六畜興旺”,楚楚就這么原汁原味地貼到洞房里了。
成親當(dāng)日,冷嫣的花轎是被曾在她手下當(dāng)差的四十名皇宮侍衛(wèi)騎著高頭大馬護送來的,四名陪嫁丫鬟兩前兩后地跟著,不時地往半空中撒起宮中溫房里送來的鳳凰花花瓣,宮里派來的樂師一路吹吹打打,引得無數(shù)老百姓夾道圍觀,比公主出嫁還要熱鬧。
排場做得足,俗禮倒是省了不少,蕭玦不能喝酒,拜堂之后直接進了洞房,一眾賓客就由蕭瑾瑜出面幫他待著,蕭瑾瑜就拿著楚楚幫他兌好的涼白開一桌一桌地敬過去。
蕭瑾瑜最先敬了阿史那蘇烏,阿史那蘇烏喝過之后就興致勃勃地跟景翊學(xué)劃拳,等蕭瑾瑜把上百位客人敬過來,再回來找到阿史那蘇烏的時候,這個號稱千杯不醉的人已經(jīng)快輸?shù)阶雷拥紫氯チ恕?br/>
景翊被蕭瑾瑜瞪了一眼,識時務(wù)地一溜煙飄走了。
“安王爺……”阿史那蘇烏支著一張紅彤彤的笑臉,使勁兒拍了拍蕭瑾瑜的肩膀,手勁兒大得差點兒把蕭瑾瑜拍到地上去,“我家丫頭交給你,放心!”
蕭瑾瑜黑著臉,用足了力氣撥開阿史那蘇烏的手,“我不放心?!?br/>
“唔?”阿史那蘇烏隨手扯過一把椅子,盤腿坐到蕭瑾瑜對面,“議和的事兒不都定好了嗎,只要我當(dāng)大汗一天,突厥就一天不招惹你們……你還想怎么放心?。俊?br/>
蕭瑾瑜冷著臉從袖中拿出一塊晶瑩剔透的玉牌,低聲道,“這個給烏蘭,讓她隨身帶著?!?br/>
“你家兒媳婦,你自己給她不就行了嘛……”
蕭瑾瑜不理他說了什么,把玉牌塞到阿史那蘇烏手上,“把這個給她……你明天啟程的時候帶她一塊兒回去吧?!?br/>
阿史那蘇烏看著手里的玉牌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蕭瑾瑜說的是什么意思,“噌”地從椅子上竄了起來,酒也醒了大半,睜圓了眼睛看著面容清冷的蕭瑾瑜,“你……你剛才說什么?”
蕭瑾瑜云淡風(fēng)輕地道,“我說府上孩子太多,我養(yǎng)不過來……你先帶回去吧?!?br/>
阿史那蘇烏被酒勁兒沖得發(fā)暈的腦子一時轉(zhuǎn)不過來,他比誰都舍不得扔下這個才四歲大的女兒,可這也不是他說想帶走就能帶走的,“不對不對……她是來和親的,議和條款里寫著呢,她這輩子都不能出京城的城門啊……”
蕭瑾瑜的目光落在阿史那蘇烏手里的玉牌上,沒好氣地道,“你當(dāng)這玉牌是用來辟邪的?”
阿史那蘇烏皺著眉頭看了看手里這塊涼颼颼的玉牌,上面用篆文雕著幾個曲里拐彎的字,阿史那蘇烏一個也認(rèn)不出來,蕭瑾瑜不說還好,這么一說他倒是真覺得像什么鬼畫符似的,阿史那蘇烏正兒八經(jīng)地點了下頭,“嗯……像?!?br/>
蕭瑾瑜無聲嘆氣,他本就不準(zhǔn)備多做解釋,“你就當(dāng)它是辟邪的吧……有它保佑,烏蘭就能順順利利地跟你走……過幾年我自會派人去接她?!?br/>
阿史那蘇烏像尊石像一樣愣愣地看了蕭瑾瑜好一陣子,蕭瑾瑜剛想轉(zhuǎn)身走人,突然被阿史那蘇烏一拳擂在肩頭上,“安王爺夠義氣!”
蕭瑾瑜還沒來得及揉一下幾乎被他打散的骨頭,就見阿史那蘇烏一根手指指到了他的鼻子尖兒上,“我跟你拜堂!”
阿史那蘇烏這一聲聲如洪鐘,近旁幾張桌子上的人全聽得一清二楚,倏地一靜,齊刷刷地把頭扭了過來。
阿史那蘇烏在蕭瑾瑜鐵青的臉色里看出了點兒什么不對,把指到蕭瑾瑜鼻子上的那根手指頭收了回來,指尖咬到嘴里想了一陣了,“唔……好像不是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