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博淵知道蘇州府和吳縣的官衙,已經(jīng)是岳家的后花園,思來想去,他還是到蘇松巡撫范雪庵這里告狀。
堂堂正三品巡撫,被逼著十天內(nèi)開兩次堂,范雪庵無奈搖頭。
不過,收了陸家重金,御史章遲又顯然是受了自己頂頭上司的指派,也不得不撿起二十年前自己多的業(yè)務(wù)——審案。
什么?鄺訥不是送禮了嗎?沒錯,可那是上一回啊,人情已經(jīng)用過了好麼。
岳炎也郁悶,上一世打官司,何曾連續(xù)兩回當(dāng)被告,原告還都是同一人。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屯,還怕他不成?
拿眼看著身旁的陸寬,岳炎好笑。今天陸寬不再是管家打扮,頭戴綸巾、身穿大袖寬袍,腰系革帶,足蹬烏靴。雖然有散官品級,今日是原告,不適著官衣。
不過,陸寬可是有備而來,今日又加告岳炎一條:“恃強(qiáng)凌弱、激起民變”,他也沒想清楚到底誰強(qiáng)誰弱。
驚堂木一響,堂下水火棍齊敲,威武之聲嘹亮壯闊。
堂上正中依然坐定蘇松巡撫范雪庵,上首是林世遠(yuǎn),下首是章遲,掌蘇州府訴訟事的通判伍文定站在一旁。
“堂下二人報上名來!”范雪庵端著架子道。
“下官陸寬?!?br/> “學(xué)生岳炎?!?br/> 范雪庵還沒張嘴,章遲先發(fā)了聲。
章遲雖然品秩不高,卻是朝中清貴,又是受應(yīng)天巡撫的指派,不等范雪庵發(fā)問就急吼吼的表明立場:“人犯岳炎你可知罪?如何制造妖言妖書,迷惑鄉(xiāng)民、激起民變,還不從實招來?”
范雪庵不滿的看了章遲一眼,心說就算你帶著“尚方寶劍”,這可是在我蘇松巡撫的地界,反客為主也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
站在堂下,岳炎把幾個官員看得清清楚楚,那個二十多歲、綠袍方臉有些斗雞眼兒的應(yīng)該就是監(jiān)察御史章遲了。
岳炎微微一笑也不答話,似乎自言自語道:“姑蘇有吳縣也有蘇州府,可案子卻上告到蘇松巡撫衙門,是看范大人太清閑了嗎?”
范雪庵深以為然的點點頭,心說還是岳炎懂我。
“跳過吳縣、蘇州兩級官衙?!痹姥子洲D(zhuǎn)向一臉肅容的伍文定,正色道:“請教伍大人,越衙上告是什么罪名?”
“這個……”章遲和陸寬心里都是一顫。
見林世遠(yuǎn)悄悄點頭,伍文定面無表情的面向三位主審大人,沉聲道:“啟稟大人,《大明律》規(guī)制,凡軍民詞訟,須自下而上陳告,若越本管官司,輒赴上司稱訟者,笞五十!”
不等陸寬喊冤,岳炎朗聲道:“既然陸家越訟,還請范撫尊按《大明律》行刑!”
范雪庵心里偷笑,岳家小子這不是要打陸寬屁股,分明是在打章遲的臉??!本巡撫的面子,岳炎幫著找回來了。
“刁民!”章遲搶過來驚堂木就拍了一下,氣得范雪庵胡子抖了三抖。
“回稟章大人,學(xué)生是蘇州府庠生,不是民!”岳炎緊繃著小臉道。
“你……巧舌如簧!”章遲冷哼一聲,閉上斗雞眼扭過頭去。
范雪庵又是一喜,心說年輕人就是沉不住氣,你倒是打聽一下岳炎前次在公堂上把王憲與胡瀛搞成了什么樣子?沒有調(diào)查研究上來就發(fā)官威,岳炎不讓你吃癟才怪。
范雪庵捋著胡子正在得意,旁邊林世遠(yuǎn)捅了他一下,這才想起到底是收了誰的好處,應(yīng)該把屁股坐在陸家一邊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