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鄺訥低價賣糧?”有人聽得目瞪口呆。
江東門外鶴鳴樓,這個雅間是朱達常年包下的,此時這里不再有歌姬舞女,除了他,還有兩個人。
一個藍袍英俊中年人居中而坐,上首是一個儒衫的國字臉年輕人,下首則是腫眼泡的朱達。
若是岳炎知道這三位湊在一起,或許要感慨一句:“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br/> 藍袍中年人名叫周洪,是大明慶云侯周壽的小兒子;儒衫國字臉是壽寧侯張鶴齡的小舅子名叫杜成。
話說這慶云侯周家,是今年去世的周太皇太后的本家,周太皇太后是憲宗朱見深的生母、弘治皇帝的奶奶,而這位周洪,當今圣上朱祐樘還要叫一聲“表叔”。
慶云侯周壽也是不省心的。
雖然與張家都是外戚家族,周家卻卻從來與張家關系惡劣。為了爭田地和利益,雙方曾縱容家奴數(shù)次在京城聚眾斗毆、打死打傷無數(shù),震驚朝野。
原本是兩相厭惡,卻因為臭味相投又湊到了一起。
周太皇太后崩殂后,周家沒了依靠,周壽見張家勢大,就矮了身段主動討好。這次相約一起來江南淘金,周壽讓從來沒跟張家兄弟打過架的周洪出面,主動拿出六成本錢,賺錢后與壽寧侯和建昌候三家平分。
有人出錢自己賺,這種好事兒張鶴齡張延齡兄弟倆是不會錯過的,以前的過節(jié)…看在銀子的面上都是浮云!
三人之中,朱達地位最低,自然要在外面操辦張羅,杜成和周洪則退居幕后出謀劃策。
從長蘆販鹽開始,這三人已經(jīng)幫家里搶了…哦,賺了接近三十萬兩銀子,此次采購軍需是最后一戰(zhàn),賺足了盤纏好回京交差。
三個人原本正在商討從何處下手,再發(fā)一筆國難財,聽黃倫跑回來上氣不接下氣的匯報,都是一驚。
“鄺訥賣糧,是銀錢周轉出了問題?”杜成百思不得其解。
“鄺家豪富,區(qū)區(qū)十萬兩算得了什么,我猜他是以退為進,假意少許賣糧,待糧價下跌再趁機買入。”朱達還是有幾分頭腦的,否則張延齡也不會把他派到江南。
“那還等什么,他敢賣我們就敢買,看誰能熬過誰!”周洪拍板定奪。
……
……
城北的鄺記糧行,后面就是鄺家碩大的糧庫所在,平時鄺家的大部分糧食都收儲在這里。
當日下午,鄺記糧行果真開出一兩一石的價格,不待百姓和一眾糧商上前,應天府早就派人隔了人群,只有黃倫及十幾個個朱達的奴仆裝作互不認識進去購買。
有人買,鄺家也不多問,片刻功夫一千石就銷售一空。
“糧價一兩一錢!”鄺家掌柜的坐地起價。
黃倫聽說漲價,瞪著眼睛問為什么。
“為什么?買糧的太多了,不漲價怎么行?”鄺記掌柜的白了黃倫一眼:“買不買,不買滾蛋!”
黃倫趕緊跑出糧行,朱達等“賺錢三人組”已經(jīng)坐馬車就在鄺記門外不遠處盯著,所謂“靠前指揮”。
“繼續(xù)買,看他鄺訥能裝多久、撐多久!”朱達一陣冷笑道:“把庫存糧米都賣光,耽誤了戶部和兵部差事,鄺訥還要不要項上人頭!”
一兩一錢賣了一千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