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那樣月光
　　
　　楊澤并不關(guān)心凌岳和其他人等的恩怨，特別更是隱約知道凌岳的身份可能比他想象的來頭更大之后，楊澤對此就更為篤定。
　　他本就是一個不喜歡無憑無故介入紛爭的人，無論是在那兵戈隱于暗流，無數(shù)人于政治權(quán)棲粉墨登場的大嘩王國。還是在云霧繚繞的不周山上，那代表世間力量之所在，若隱若現(xiàn)于云鶴間令人敬畏的修行學院。這些都像是墨計滴落入清水，不斷在水中盛開出一朵朵黑紫色的曼陀羅花，繁茂盛開但最終霧散消逝，在拉下厚重雅幕等待下一幕劇的開場間歇中，永遠告一段落。
　　自他來到這個世界之后，他記憶中停留得更多，最深刻的，仍然是在那薪春侯府偏安一隅的偏房中，在冷天中喝一碗茶湯，說不得還會加點老委，在寒潮里向往著開春成人禮或者擔憂著誡緯院認證是否通過的那些溫暖日子。他記憶得更多的仍然是薪春侯府里那些淡淡流淌的奮斗生涯。最喜歡得仍然是摸進大嘩王宮之中，和紀靈兒講述那些并不存在于這個時空故事的那段日子?？粗一於?，嗅到溫泉水的霧氣，就著天下無雙的概點講基督山伯爵或者秋更斯的雙城記。這種刺激而打破某種人世間禁忌的感覺，實在是太令他心癢。太令他神往。
　　但這樣的日子畢竟會告一段落，因為類似于“人生來就必須要戰(zhàn)斗……”這種狗屎一樣的理由，所以他來到了地海，在追梢中逃亡，在夾縫中生存，然后……
　　然后只有兩種結(jié)果，一種是他永遠困死于這地海之境，被各方碾軋吞噬，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或者便是……從這里走出去，撕開外面嶄新的天地。
　　要從這里走出去，不光要靠力量的積累，同樣也要善用自己的腦袋。楊澤不一定要將凌岳拉下水來，但借助他的勢力和耳目，探聽到如今的局勢和他所要采取的對策，也不失為暫時的對策。
　　飛鳳樓鑿了半座山，看上去宏偉而壯觀，第十九層也是環(huán)境極為廣闊，楊澤所在的客房便在凌岳房間的旁邊，客房之大，不光有會客分區(qū)，還有臥房分區(qū)，甚至還有源爆水流的泡澡池。十九層樓的泡澡池！熱水通過竹管子款款留下，墜入池中，然后再通過池邊的小溝糟，流動出去，循環(huán)一體。據(jù)說這種熱水來自于飛鳳樓旁邊的澡堂建筑，有超過兩百號人在日夜不斷的燒水，通過水車和竹管將蒸騰熱水送入每一間客房之中。
　　整個十九層樓中，這樣的客房只有八間。而住在這里的凌岳，則是直接大手一揮包下了整個一層樓。連楊澤都不免覺得有些奢侈。
　　眾人入住飛鳳樓十九層之后，不到半晌，楊澤便能聽到外面唱喏的聲音響起，“大河境唐三圈，大河七賢之首的唐三公子，有請凌公子賞面金闊樓一聚！”
　　沒過多久，楊澤就聽到自然有從人替凌岳回答道，“抱歉，請回傳唐三公子，凌公子一路兼程，染有小恙，暫不出行見客，還望擔待?！?br/>　　來傳的人只得悻悻而走，不一會又有外面的聲音傳起……“商丘境關(guān)家關(guān)一帆，約凌公子小樓看茶！”
　　不一會又傳來凌岳從人的聲音，“抱歉，凌公子偶染小恙，不便出行……”
　　“南坪境程近上門親請……”
　　“抱歉，不便見客……”
　　一連數(shù)處邀約，凌岳都雅個干干凈凈，沒過多久，楊澤的客房便傳來敲門的聲音。
　　打開門來，凌岳寬著步子邁入，撫了撫微腆的肚子，對他笑道，“餓了沒，咱們找點吃食去。這喜鳳樓做的東西，不敢說在七境聞名，但至少是這靈山境，我最看得上眼也最符合口味的地兒?！?br/>　　金碧輝煌的小廳，裙裳飄舞的侍女，素手傳遞流水般上席的玉盤珍搓。八珍玉食組成的葵餐大餐在明黃的水晶燈之下越加顯得讓人垂涎欲滴。,
　　“龍井蝦仁”酥滑爽口，“鯊魚骨湯介菜賃”清香撲鼻，凌岳單手抓起一只白水煮北極貝，在桌上一扣而開，露出肥美鮮滑的貝肉，蘸點水替，然后一口拋入嘴中，嚼得滿口流計。楊澤亦是第一次從之前下里巴人變?yōu)殛柎喊籽┑某赃@些地海酒樓精致餐品。但好歹很久沒嘗到這般美味的東西，是以吃得大快朵煩。
　　老者姜叔望便顯得雅致許多，偶爾用筷子拈兩夾菜，放入嘴中慢慢品味，回頭噴一口飛鳳樓特有的玉濃酒，有滋有味。再看似乎正搶著吃食的楊澤凌岳兩人，搖搖頭，捋捋白須，微笑不語。
　　吃飯中途，仍然有人在門外稟報，“靈山境孫半刀，于“鶴仙樓”擺設大宴，還望凌公子賞面。孫幫主說，了，因為凌公子初入靈山境，不便上門滋擾，所以令在下務必要將心意傳到，若是凌公子有空，便請移駕一座。”
　　凌岳淡淡一笑，擺擺手，“請幫我?guī)€話去，孫幫主不必見外，不是凌岳不去叨擾一敘，而是今日長途奔波，且二來實有朋友在場，凌岳實在分不開身，等水陸茶會完畢，凌岳定然會前往和孫幫主好好喝他幾杯！”
　　外面的人聲音一喜，拱手道，“有凌公子這句話，想必孫幫主定掃榻以待?！?br/>　　人去離開。外面雅靜，凌岳看了楊澤一眼，道，“剛才那個孫幫主，全名孫半刀，靈山境最大幫派洞庭幫的幫主。乃是七大境十三云游者流派之一。呵，只是和家父有些生意上的往來罷了?！?br/>　　楊澤點點頭，倒也心頭微凜，從之前的求見之人，再到現(xiàn)在靈山境最大的幫派，看樣子無一人都非無名之輩這個凌岳說自己在七大境有些人脈，想來也并不是吹牛而已。這已經(jīng)不僅僅是人脈的范疇了。他到底是什么人？
　　凌岳的聲音再從耳畔響起，“我還知道，楊兄弟絕不似表面上看上去的這么簡單?！睏顫赡抗庖频剿砩?，“填？”了一聲。心頭倒是微驚，知道這幾天他在觀察凌岳的時候，對方同樣在觀察自己。
　　“呵，在地海這片土地上生存下來的云游者，有誰會那么簡簡單單。更何況你居然還能壓制那些惡靈獸的兇惡庚氣，這般天賦，卻是別人學都學不來的?！彪S后他神秘的笑了笑，“楊兄弟放心好了，說到底誰都有自己的秘密，暫時有苦衷不愿道出，我絕對不會窮根究底，做那無趣之人的。同樣道理，我也有些不得道出的小秘密，還望楊兄能夠擔待?！?br/>　　楊澤尷尬笑了笑……“能理解?！?br/>　　看到楊澤點頭，凌岳的神態(tài)又輕松起來，看著桌面再無人動筷子，撫著肚子起身，“吃飽了，楊兄弟第一次到這歸靈城，我們散散步去?！?br/>　　“可是，之前有人前來邀約，你不是說了，因為抱恙在身，不便出行。那么等會如此大咧咧在路上走又是什么情況?！睏顫尚南脒@小子也不懂得收斂一點。
　　凌岳愣了愣，隨即失笑搖搖頭，一邊甩步出門，一邊對楊澤道，“這個世界上，有種話叫客套話，說出來或許是不讓對方尷尬，或許是給對方一個臺階下，或許給對方一個面子。這個時候，若對方還不知趣領(lǐng)情，不懂得下這個臺階，硬要大踏步撞上墻來，便實在不關(guān)我的事了。剛才一一前來邀約的雖然都是七境之中的名人，但除了那別、半刀，這些人還真以為有資格和我同席同坐了？既然之前邀我不動，那我現(xiàn)在大咧咧走出去，他們也要視我如不見，不會再來打擾?！?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