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汴京城中不知有多少人無法入眠。
邕王府。
“廢物,一群廢物!都是廢物!”
咒罵的聲音之中,夾雜著滔天的怒火!
“如此縝密的計劃都能被你們這群廢物辦砸,廢物!都是廢物!蠢貨!都是蠢貨!”
“嘭!”
茶盞落地,頃刻之間便碎做了無數(shù)瓣!
一身錦袍華服,明珠羅簪的邕王妃,此時卻全無王妃該有的雍容和華貴,滔天的憤怒竟讓她那頗有幾分顏色的面容變得扭曲、猙獰,看上去竟有一絲可怖!
可堂下所跪之人卻連頭都不敢抬,休說看了!便連那頗為健壯的身軀竟也在輕微的顫抖著。
蒼白的臉色,額頭不斷涌出、滑落的虛汗已經(jīng)足以說明他此時的心情。
“王妃,非是小人們不肯賣力,實在是不湊巧,正巧趕上了衛(wèi)指使帶著家人出游,衛(wèi)指使身邊的錦衣衛(wèi)皆是精銳,咱們的人………咱們的人………”
聲音顫顫巍巍,目光之中滿是恐懼和擔(dān)憂。
事后那隊負(fù)責(zé)下手的人馬遲遲不見歸來,有人親眼看到錦衣衛(wèi)指揮使衛(wèi)允壓著賊人,將富安候榮家的一眾人馬帶回了南鎮(zhèn)撫司衙門。
“精銳?”邕王妃美目一凝,厲聲呵斥道:“什么狗屁精銳,就憑他南鎮(zhèn)撫司里頭的那群紈绔也能稱為精銳?你個狗奴才,莫非以為本王妃好糊弄不成?嗯!”
說罷,抬手在桌案上又是重重一拍,渾身如淵似岳的氣勢愈發(fā)凸顯,令人不敢直視。
堂下之人當(dāng)即打了個哆嗦,霎時間汗如雨下,心亂如麻,忙抬手伏地,重重的磕起了頭,額頭和地板接觸,發(fā)出“砰砰砰”的聲響。
聲音顫抖的哭求道:“王妃饒命,王妃饒命??!小的知錯了,王妃饒命?。 ?br/>
“饒命?”邕王妃冷哼一聲,目光冷淡的不含半點感情,好似在看一塊石頭一樣,冷聲道:“饒了你好給我邕王府帶來禍患么?哼!現(xiàn)如今該怎么做,還用本王妃教你嗎?”
堂下之人的眼眸之中閃過一抹自嘲,不知是在嘲笑自己的天真還是邕王妃的無情,還有一縷死灰。
沖著上首的邕王妃拱手道:“小人知道該怎么選擇了,只是在這之前,小人還有一個心愿,希望王妃能夠成全!”
語氣已經(jīng)恢復(fù)了平靜,甚至于就連顫抖的身軀也已回復(fù)了正常,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直視著邕王妃。
邕王妃看著那雙宛若一潭死水一樣的眼睛,拒絕的話到了嘴邊,卻沒有當(dāng)場說出去,而是沉默了幾個呼吸,才說道:“換一個!遲則生變,你決不能在走出這間屋子!”
堂下所跪男子頓時愕然,隨即強撐著苦笑,眼中已然泛出了淚光,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時啊!
沖著上首的邕王妃叩了三個響頭,高聲呼道:“請王妃善待小人的父母妻兒!”
邕王妃沖著身后招了招手,淡淡的道:“你放心,王爺不是無情之人,定會善待你的父母妻兒!”
邕王妃身后,一個老嬤嬤端著托盤緩緩走向男子,托盤之中,緊緊只放了一盞鴆酒。
只聽的邕王妃幽幽說道:“念你對王府忠心耿耿,這么些年下來也算是盡忠職守,任勞任怨,本王妃便大發(fā)慈悲,賜你一個恩典!”
男子望著老嬤嬤手中托盤上的鴆酒,抬手取了過來,端至身前,沖著邕王妃遙遙一敬。
然后仰頭灌入口中,沒一會兒,男子的臉色便驟然生變,似痛苦,亦似解脫,蒼白如紙的臉上泛起一絲微笑,身子卻無力的向旁邊倒去,口中隱隱有白沫浮現(xiàn),氣息瞬間就衰微到極低的程度。
當(dāng)男子眼中那最后一抹眷戀徹底暗淡下去的時候,那衰微的氣息也終究完全消散。
老嬤嬤上前探了探男子的鼻息,扭頭沖著邕王妃點了點頭。
邕王妃毫不在意的揮揮手:“處理了吧!不要留下首尾!”好似死的不是一個忠心辦差的屬下,而是一只小貓小狗,一只螻蟻一樣。
“是!王妃!”老嬤嬤恭敬的道,隨即便有幾個內(nèi)侍走了進來,將男子的尸體抬走,清理現(xiàn)場,掃除首尾!
“其他的人怎么樣了?”邕王妃坐在塌上,手里捧著茶盞,掀開蓋子輕輕的波動著,聲音不疾不徐,沒有半分波瀾。
“都處理好了,一個不留!”老嬤嬤恭敬的答道,雙手扶于身前,頭低的卻更低了。
“記得送他的家去陪他!”邕王妃冷聲道。
“王妃方才不是說…………”老嬤嬤抬眼看著邕王妃,眼里滿是震驚。
“嗯?”邕王妃目光一凝:“是本王妃說的話不管用了么?”
“老奴遵命!”老嬤嬤趕忙福身領(lǐng)命。
卻聽得邕王妃似自言自語的道:“本王妃說王爺是個念舊情的人,可沒有說本王妃也是!愚蠢的奴才!”
老嬤嬤身軀微顫:“王妃,只是………”
“只是什么?”
老嬤嬤腰更彎,頭伏的更低了:“只是派去捉那賤人的八個人至今也不見蹤影,只怕是已經(jīng)落入錦衣衛(wèi)的手中!”
“哼!”只聽得一聲冷哼!一道寒光從那雙明媚的眼眸之中閃過,塌上坐著的那位雍容華貴的邕王妃眼眸翻轉(zhuǎn),冷聲道:“錦衣衛(wèi)!衛(wèi)允!好一個錦衣衛(wèi),膽敢壞我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