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家在京城的宅子只有三進院,留守著的只有三兩個傭人,黎承屏退了上前的丫鬟,拎著黎祈迅速的進入書房。
果真,雍德帝似挺拔孤松的背影聳立在房內(nèi)等著,一身尋常沉灰色山水墨直裰也顯得英氣勃勃,光是站定在房內(nèi)就頗具威攝。
「這是又上哪了?」雍德帝發(fā)現(xiàn)黎祈嘴邊還掛著一抹油漬,被發(fā)現(xiàn)的黎祈連忙以袖子抹去一嘴油。
雍德帝:“......”
這下想抱抱小兒子的心思都沒了。
「路上又吃了海晏堂一只烤雞。」黎承莫可奈何的笑,為吃黎祈真的天都能上。
“是了!只有餓著他才不搗亂?!庇旱碌蹖杵硎钦鏇]轍,尤其這能吃又是胎里帶來的毛病。
黎承看了父親眼里的愁緒安慰道:“父親放心,藥浴沒落下過。”
黎祈自胎里就被下了藥,方士說過這藥結(jié)合了蠱毒與慢性毒名為“緣生”,美好的名寓意其悲慘結(jié)局。
此毒無色無味,只須一瞬落入餐食中即可水解,銀針試食皆無法驗出,只待女子有孕蠱毒才開始發(fā)作。
這說明從母親有孕開始就被人偷偷的下了手。
蠱毒讓胎內(nèi)的黎祈不斷的壯大蠶食母體生機,直至胎兒過大難以臨產(chǎn)之時,慢性毒才此時發(fā)作。
讓母體虛弱無力無法順利產(chǎn)子,即便有幸產(chǎn)子母體也會因?qū)m體無法復原,產(chǎn)后大失血而亡,其子若有幸降世也是一生孱弱無解。
這極其惡毒之藥是南楚蠻疆禁術(shù),雍德帝暗里訪查了十數(shù)年都未能得知究竟從何而來、如何能解。
宮闈的惡斗卻也沒有因為失了皇后,敗了皇子而結(jié)束,終究兩兄弟讓出嫡子身份,也沒讓惡斗停止。
而找不出這禁術(shù)的解決之道,雍德帝只能心痛的依了太祖遺訓,讓兩個孩子歸于黎家遠離宮禁。
至此他的后宮也不再納新人、立繼后,也舍了兩個孩子的本名,改了祖訓字輩,在黎祈之后的孩子取名皆從黎字。
這也讓倆孩子不管這名字有沒有在皇家玉牒上,都實實在在的是雍德帝的嫡子。
“苦了你們倆了?!庇旱碌凵焓窒朊璩校娝笆质┒Y準確躲過只得收手。
年近四十讓他孺慕了?是了!這兩個聚少離多的孩子,黎后若有靈定也怪罪,他身為皇權(quán)最高者也無法妥善照顧孩子。
“兒子不辛苦,在宮外自由多了?!崩璩泄Ь椿貜汀?br/> “是呢!我也喜歡在宮外的爹?!崩杵砀C到雍德帝身邊絲毫不客氣的抱上一把。
這里是母親的故居,雍德帝說過在這里,他們無君臣,只有父子。
先皇子嗣稀少,只有兩位皇子與三位公主,繼任前黎太后為淑妃,為保雍德帝平靜安穩(wěn)成長,成年后不求分封只求建府別居當個閑散的皇子。
雍德帝與黎后是少年夫妻,相濡以沫也相約死生契闊。未料太子于春狩落馬摔傷,不知砍了幾個太醫(yī)腦袋也沒能活下,這繼位人選才落到雍德帝頭上。
年過半百的先皇與先皇后對于太子之死痛心哀傷,沒三個月居然前后因心疾離世,贏得了鶼鰈情深的美名。
若非只有一位皇子,鐵定又是一場腥風血雨的皇位廝殺,這皇位來得太突然,雍德帝與淑妃也是措手不及,可以說是硬著頭皮上皇位的。
而黎承絕大多數(shù)的孩提時光都在這個宅子里,看著父母恩愛琴瑟和鳴,怎奈入了宮,大臣們就開始以綿延皇嗣為由充盈后宮,雍德帝雖為母親守下皇后的位置,卻也成了眾矢之的。
純臣之流出一個皇太后已是祖墳冒青煙的事,再一個純臣之后,這讓群臣如何咽下?不該是前朝制衡后宮制約?
不把后宮充盈得佳麗三千也要有數(shù)十,何況新帝登基沒有任何妃嬪,只有一位皇后,怎能不叫一些有心人蠢蠢欲動?
黎氏家訓純良,不喜朝堂翻涌與后宮爭斗,何況本就無心皇位,才又為雍德帝求娶了旁支黎氏女以表忠心,豈知人算不如天算,才有今日的結(jié)局。
目睹母親慘狀的黎承深知想查清死因只有隱去鋒芒,如浪蕩子弟般茍活才能卸下那些人的心房。
雍德帝從袖袋掏出了白瓷瓶,開封后竹香溢散在書房內(nèi),唇邊揚著不懷好意的淺笑,眼神詢問著想喝嗎?。
黎承:“......”這是拿他給出去的東西再來誘惑他?
于是,黎承打開了博古架上層雙開的柜門,兩旁八個白瓷瓶晃瞎了眼。
雍德帝:“......”
黎祈:“......”
至于這樣傲嬌?